在元静姝后面的一辆马车里,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沈明萱也怄得想挠墙,怕动静闹大了被外面听到,只敢伸着尖尖的指甲在绣华身上死命地拧着:
“亏得我这么信任你,让锦书守在家里,特意带了你过来参宴!你看看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信任的?”
抓起那件绷了丝、早看不出上面绣样的衣裳,沈明萱想起之前被那些女孩们私语嗤笑,脸上顿时又是一阵扭曲,用力将那件衣裳扔在了绣华脸上。
绣华老实跪在沈明萱脚前,虽然被拧得死痛,却一直不敢叫出声,只是衣裳兜头扔来,还是下意识地扭头避了避。
见她这动作,沈明萱更是火大,伸手在她身上又是狠拧了一把:“躲?你还敢躲?!我——”
绣华痛呼了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只是一直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刷刷落了下来。
远远跪坐在门帘边的绣年心头一阵不忍,透过不断晃动的车门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转头低低提醒了一声:“小姐,马上要到府门口了。”
沈明萱不得不忍住了气,恶狠狠地低斥了一声:“还不快把你那哭丧样子收起来!一会儿下车,别人还只当我怎么了你!”
绣华连忙掏出手绢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又轻轻摁了摁鼻水。沈明萱一脸嫌恶地往后靠了靠,嘀咕了一声:“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尽碰上你们这些只会坑主子的丫环!”
绣华怔了怔,慢慢将头更低得深了些。
绣年却紧紧抿了抿嘴,想到了前些天才被发卖出去的锦瑟,和昨天得知自己没有被小姐点去童府、反而神色轻松的锦书,心头飞快地掠过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沈府很快就到了,因为沈老夫人突然身体不适,所以不得不留下来侍疾的二太太田氏早得了消息,带着大儿媳梁绮琴焦急地等在门口。
一见脸色苍白、要醒未醒的沈明友被人扶下车,二太太就眼泪汪汪地迎了上来:“这是怎么了?几个爷们一同好好地去吃酒,怎的就落了水了?”
梁绮琴则恨恨地瞪了远山一眼:“狗奴才,你都是怎么服侍爷的!别人喝你也喝,你多灌了几两黄汤,倒差点送了爷的命!”
这次童府寿宴,大房、三房都是父子齐上阵,只有二房因为沈国仁在外为官,因此是沈明友一个人过去;二太太和梁绮琴这么一说,听在另外两房的耳里,未免有些怪罪他们看顾不周的意思。
三房沈立德和沈明东父子只当自己没听出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正家主又不是他们;这出门在外,自有家主出面承头。
大老爷沈国煌顿时觉得脸上不好看,只是对弟媳又不好喝骂得,只得板着脸勉强解释了一句:“今天有件喜事,大家一时起兴,都有些喝高了。”转头又狠瞪了远山一眼,“明知道童太守特意给我们备了客房休憩醒酒,你这狗才怎的不好好扶了人过来,偏要往那些水边去?”
大太太见机立即插了话:“老爷,我们快别站在这门口了,先进去再说吧,母亲那边也定是等急了。”
面上说得好听,大太太心里却鄙夷了一声,同样几个爷们一起喝酒,偏沈明友要惹出这些事,自个儿烂泥糊不上墙,还有脸怪罪别人?要不是一会儿要做那件事,看她不几句话把田氏顶上墙!
有了大太太抬的台阶,沈国煌忍了忍顺着下了,点头往府内走去。
大太太连忙唤了人取了铺了软褥的担架过来,抬了沈明友先回他的蒹葭院去了,还呼喝着人赶紧再去请大夫过来把脉。
二太太和梁绮琴还只道这是因为长房大老爷没带好人,大太太心里有愧才这么热络,忙跟着担架去了。
远山正想跟上去,却被大太太喝令人先拿下了:“来人,把这玩忽职守的奴才给我先关起来,等老爷稍候再按家法发落。”
出了这事,远山再是一肚子苦衷,现在也只有认罚,连唤了几声“二太太”,期望她能跟大太太这边先求个情,谁知道二太太早拔脚去得没影儿了。
远山只得垂头丧气地先跟着人走了,只盼着沈明友早点醒来好给他求求情。
大太太盯着家丁押着远山走远的背影,跟儿子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一路上她都着人偷偷盯住了远山,确定他还并没有告诉过别人……
两名家丁将远山往柴房里一扔,哐当一声锁了门就走了。远山抱着手缩在柴垛边坐下,这时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他先前跳下湖捞人的时候,衣衫就全浸湿了,主子能换衣服,他却是没得换。虽说现在天气热,但是这关人的柴房却是阴浸浸的冷,还带着湿气的衣裳被这阴冷一浸,裹在身上很不舒服。
远山索性又站起身跺了跺脚,正想跟外面守着的人求个情,要身干净衣服穿,就听到柴房另外一角被人轻轻叩响。
远山怔了怔,连忙靠了过去低声问道:“谁?”
“远山哥,是我!我给你送点驱寒药过来。”外面有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
远山听出了是在二房打杂的一个小子叫兴儿的,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