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李玉薇这没脑子的话传出去,人家还只当沈家是那等扒了灰的德性!
家主的名声都不好听,下一代沈明友和沈明涛又能落个什么好名声?沈老夫人越想越气,伸手把桌上的果盘又一把拂了下去:“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说,你们到底怀的什么心,沈家倒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沈立德是庶子,当初沈老夫人给他求娶的黄氏也是庶女,相比而言,李玉薇还是嫡女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句话,以前也是黄氏的嫡母和嫡姐妹们经常挂在嘴边羞辱她的话语。
只是黄氏没想到,这嫁过来都这么多年了,她都当人婆婆了,还被自个儿的婆婆这样骂了出来,还是当着她自己的儿媳妇的面!
果盘里红艳艳的李子骨碌碌地滚了一地,几个落到黄氏裙边的已经损了皮,摔坏的地方渗出红色的果汁,斑斑点点印在地上仿佛淡红的血迹。
黄氏藏在袖子中的手用力握紧,指甲将掌心划破了皮: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要不是立德在外面打理庶务,要不是她还帮立德一起盘帐管着铺子,要不是他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老虔婆以为她现在还能不愁吃穿,还能精神十足地坐在这里喝骂?!
明明是他们三房辛苦劳作养活了这一大家子,凭什么把院判的官帽都玩脱的沈国煌因为占着个嫡长就还能当家主?
沈国煌有什么能耐,当她不知道吗?医术平平,连开个药方都是中庸得不能再中庸,不过凭着会见风使舵,又笼络住了元琛这么个厉害的太医,这才在太医院里混了下来。
包括沈国煌一步步高升,甚至最后那院判的位置,也是沈家填了多少银子才得来的!这才过了多久,就灰溜溜地被人撸了下来!
上不得台面?沈国煌才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黄氏心里愈是愤怒,头就垂得愈低,凭沈老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着,直到良久之后听着上面骂累了,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却是一片恭卑:“母亲,您这刚刚病好,快别气着了,儿媳知错了。”
见跪在一边的李玉薇还在小声啜泣着,黄氏暗中用力一拐,李玉薇啜泣声一顿,也跟着哽咽认了错:“祖母,孙媳错了,孙媳以后再不会了。”
沈老夫人这才拍着茶几,一脸的余气未消:“迟早都要被你们这几些不孝的儿孙给气死,早知道当初你们老太爷走的时候,我就该跟着一起走好了……”
絮絮又念叨了一通,沈老夫人终于勉强开了口:“行了,你们也别杵在那儿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自家爷们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好好服侍,尽在这里挑些是非口舌!你们婆媳两个都回去,各给我好好把《孝经》抄十遍再送来!”
一本《孝经》两千多字,抄上十遍那也得一个多月的工夫了,等于是老夫人给她们变相禁了足。
黄氏忍着气,低低应了声“是”,撑着酸痛的腿、扶着李玉薇的手慢慢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跟沈老夫人福了一福,这才离开了。
盯着那婆媳俩相扶着走出去的背影,沈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打量我老糊涂了不知道吗?你们心里是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你们才好架着老大分家!
分家?哼,这沈家都是老大和老二的,你们这些贱胚子养出来的种,还想分家产?真是做你的黄粱美梦……”
沈老夫人声音不大,仿佛自言自语,正想进屋里头收拾地面的香柏隔着帘子却听得清楚,伸出去想揭帘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蹑手蹑脚地先退远了,这才重新放重了脚步走近前来,低低在门帘外禀了一声:“老夫人?”
沈老夫人淡淡应了一声:“是香柏啊,叫个人把这地面收拾了,我这头上一鼓一鼓胀着疼,你手艺好,快来帮我按按。”
香柏连忙净了手上前,熟练地给沈老夫人按摩起来:“三少奶奶出去这一遭,给府里带来这么好的事,老夫人该多宽宽心的。”
沈老夫人闭了眼凭香柏用力按着,半晌才开了声:“府里头这日子过得红火了,过两年我就给你们几个丫头都好好添份厚厚的嫁妆,把你们都正儿八经地嫁出去,不会比那小富人家的女孩子们差!”
香柏忙一脸感激在跪了下来:“奴婢们得跟在老夫人身边,实在是前世修的福气!”
沈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声:“嗯,懂得惜福就好,有的人就是这么不知福……”
当初要不是瞧着老大和老二都聪明伶俐,舍不得让他们去做那些庶务,她也不会容着姨娘生下了老三。
老三这条命,生来就是要给老大、老二做牛马的,一个奴才秧子生的崽子,现在自以为羽翼丰满了,还想反了天不成?这辈子,他三房一家子都没有那个命!
三房的知乐院里,李玉薇瞧着三太太身边的贺嬷嬷去找药油去了,一脸忿忿然地跟自己的婆婆诉苦:“祖母也太偏心了,她以为我们三房就该是当牛做马由着那两房差使的么?我们——”
“二少爷。”
门外突然响起了丫环们恭敬的唤声。李玉薇止住了话,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