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湖得了话,忙转身下去,不一刻就带了一名面皮微黑的青年男子进来:“太太,方二爷来了。”
那男子一进门,就理了理衣袖向大太太深深揖了一礼下去:“文方见过大太太,给大太太请安。”
沈文方虽然因为在庄子上时有劳作,所以肤色微黑,仔细瞧着面部轮廓,还是长得很清秀的,加上这两年得大太太周济,手上有了些余钱,不改儿时那颗向学的心,买了些书回来自己读着,因此身上还带出了两分书卷气;和以前大太太初次见到的那个褴褛少年大有不同。
没想到三年没见,沈文方也长成了让人看着挺顺眼的青年,大太太微微惊讶,一瞬间又收敛好了自己的神色,热情地扶了沈文方起身:“都说了你就是我的子侄辈,本就是一家人,何必每回都这么多礼,快起来快起来!”
沈文方脸色有些腼腆地微红:“文方如果不是得大太太周济,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这礼是应该的。”
大太太笑着吩咐春湖给他看了座,上了茶,自己也坐下慢慢寒暄起来:“前两年都没见你过来,还以为你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伯母呢。”
“大太太,不是这样的——”沈文方连忙局促地站起身来急切解释,“三年前我拿着大太太送来的银子时就说过,定会好好做事,不然也没脸过来见大太太……”
春湖见他当了真,忍不住扑嗤一笑;沈文方还想说的话顿时噎住了,脸色却更加红了起来。
到底是住在乡下,没见过世面,见识不够,听说一直也很好学的,就是年纪大了,已经误了时间,不然还可以往仕途走走;倒是可惜了,本来还是株好苗子的——大太太暗自摇了摇头,含笑伸手压了压,示意沈文方坐下:
“快坐下,伯母跟你开玩笑的呢。我知道你心里憋着一股子劲,非要做出点成效来才觉得有颜面见我,我先听说你送了两车香桃进府,可是今年已经开始结果子了?”
沈文书刚虚坐了半边屁股,听到大太太问话,立即又起身答了:“是,大前年大太太使人送了两百两银子来,当时香桃苗三百五十文一株,我一共买了五百株,除去中间没养活的,如今已经有四百七十六株挂了果,另外还请了两名果农,并我一起在庄子里看着……”
大太太见沈文方竟是规规矩矩地要给自己报起账,心头一阵满意,连忙示意焦嬷嬷走过去,将他重新按着坐了下来,自己则微笑道:“你跟我亲侄儿也没甚区别,哪里就要一笔笔算得这么细了?”
沈文方嘿嘿笑了笑,脸上又红了:“怎么能不算细呢,这可是太太的庄子,一笔笔都得记清楚了才好。”
坚持从怀里拿了账本出来,一板一眼地把收入明细都给大太太报清楚了,末了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番:“太太不用急,这果树挂果,是桃三杏四梨五年。
青桃庄子种的是香桃,自有一种果香气,口感又脆甜,跟寻常这边的桃子不同,今年才第一年挂果,产量自是不多,等明年以后,一定会越来越丰产的,到时候……”
正说着话,春景在帘子外面禀报了一声:“太太!”
先前元静亭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竟是飞快地赶了过来看望元静姝。瞧着元静亭还是脸色青白不大好的样子,大太太怕染了病气,略寒暄了几句,就指了春景带了人过去,算是代她接待了。
这会儿见春景过来似乎是有事禀报,大太太忙点了点头:“进来说话。”
春景急步走了进来,瞧见座上还有客在,走近大太太压低了声音禀报了:“元家舅爷那边……说是如今给他看病的神医也是这样说的,要去乡下疗养才行……”
给元静亭看病的神医怎么说的,大太太可不管,不过这去乡下疗养的话,却一下子狠狠触动了她的心。
之前她还真想借这机会把元静姝送到乡下去,越远越好,撑过了涛儿秋试这一段时间,再回过头来想办法压服这元氏;只是现在得顾忌着童家……
沈文方坐在一边,并没有听清春景嘀嘀咕咕跟大太太禀报了些什么,只刚好听到了她说得有些大声的“要去乡下疗养才行”那句话。
瞧着大太太一脸凝重,沈文方忖测是府上的什么人病了,想了想有些弱弱地开了口:“太太别嫌我多事,刚才听得一句‘要去乡下疗养’,我瞧着太太有些为难,就厚着脸皮在这里多一句嘴,太太可是嫌乡下离城里太远?”
大太太迟疑了片刻,轻点了下头。
沈文方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不是我自夸,实际上太太的青桃庄确实就很合适,青山好水又有成片桃林,而且今年我才请人修了一条岔道接上了官府修的那条驿道,就是来回城里也便利——马车稍微赶快些,有一个时辰也足够了。”
原来沈文方还修了这么一条岔道?大太太心里不由一喜。
原来去青桃庄的路崎岖不平,虽然修过两回,每次雨季过后又会照旧坑坑洼洼的,去一趟庄子简直能把人肠子都吐出来;要是重新修了路……
焦嬷嬷立即会意地问了出来:“方二爷,您是打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