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静亭心里正在想着,就看到有几人从树林后绕了出来,斜阳照在那几人身上,让人看得非常分明,来人正是三天前在锦城最后搭上那趟客船的五个人!
为首那个面相凶恶的人紧紧盯着元静亭,一脸的杀气腾腾,偏头吩咐了一句:“龚五,你去另外一边守着,不要让他们分散逃了!”
一名身形略有些削瘦的男子应了一声,小心绕开元静亭主仆,走到了另外一边方向守住了。
元忠盯着那人走过去时的背影,猛然想起了一事,见那人刚好回身站住了,抖着手指着他道:“你…你是当初杀了元禄的那个、那个猫儿胡同的龚牛儿!”
龚牛儿嘿嘿狞笑一声,掏出了一把飞刀在手中上抛着,飞刀映着斜阳,闪出没有半点暖色的寒光:“老东西,光看背影就认出了人,一双招子还挺毒的!信不信我先刺瞎你那双狗眼?!”
耍得一手好飞刀、一直背负命案在逃的龚牛儿?元静亭猛然睁大了眼,看着可以远攻的龚牛儿在一边好整以暇地守着,另外四人却抽出了匕首渐渐逼近……
青桃庄子里,斜阳渐移,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了桌上的一面水银镜上,又被反射到了正躺在榻上小憩的元静姝脸上。
“哥哥!”元静姝额头满是细汗,骤然惊醒过来坐直了身子。
“小姐?”守在外面的又夏听到响动,挑了竹帘子进来,瞧见元静姝的模样,连忙上前,“小姐您刚才做噩梦了?”
元静姝按了按兀自在嘣嘣急跳的心口,半晌才长吐了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酉时末了。”又夏一边答了一边扶了元静姝起来,“小姐您出了好多汗!”
“嗯,我刚才梦到哥哥遇险了……”元静姝想到梦里的情形,心有余悸,“陈皮在哪儿?你马上把陈皮给我叫来。”
“奴婢刚刚还看着陈皮就在外头院子跟那位方二爷说着话呢,这会儿应该还没走,奴婢这就去——”
又夏刚答了一句,元静姝就一溜烟儿地起身往外走去:“我现在就去找他!你去让人给我烧点水,我一会儿回来就洗浴。”
小姐怎么这么着急了?梦到少爷遇险,难道跟陈皮有什么关系?又夏不解地摇摇头,急忙叫了门外的柚子跟上元静姝,自己去灶下吩咐人烧水去了。
元静姝这几天在青桃庄上借口养病,实际上鼓捣着又制作了不少玉颜膏,不过一直呆在院子里不出来。这一会儿心里实在着急,远远从门口瞧见陈皮在树下的身影,脚下生风地就直接走了出来:“陈皮——”
陈皮连忙转过头来:“小的在!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元静姝才说了三个字,话就立即顿住了,看着从陈皮身边那棵树后转出来的一名面色微黑的年青人,极快地掩饰了声音里的焦急,微微一福,“原来方二爷也在这里,是我失礼了。”
沈文方虽然是青桃庄的庄头,但也是沈氏的族人,不同于下人奴仆一流,元静姝自然不能把他当空气。
自元静姝过来“养病”,一直就呆在院子里,沈文方还是头一天隔着窗户给她请了一回安,听到过她虚弱的声音,这一回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
见元静姝可能因为病中体虚,额发微湿,两颊飞红,可是却更显出了一副娇弱之态,沈文方不由看得痴了片刻,直到旁边的陈皮重重咳了两声,才猛然醒过神,胀红着脸低下头回了一礼:“三少奶奶。”
陈皮连忙上前隔在了沈文方前面,挡住了他有可能再看过去的视线:“三少奶奶,您怎么出来了,小心吹风着了凉。”
元静姝立即借势往回走:“嗯,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沈文方压抑着自己激烈的心跳,慢慢抬起头,却只看到了小院门里元静姝的一个背影晃过,一时有些怔忡起来。
刚才第一眼看到三少奶奶的那一刹那,他真的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似乎在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眼中单单只余了一个她——
微带凌乱的堕马髻,鬓边还有一缕散落的发丝垂在肩头,娥眉如黛,杏眼含波,白瓷的脸上映染着一片霞粉之色,就像一朵半醉的芙蓉。
原来因病不得不移居到庄子上的三少奶奶,竟是这么一位女子——沈文方一时间脑中竟再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只反复地忆起了才学过的那几句诗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幸好他这青桃庄修好了那条路,幸好三少奶奶生病需要疗养,就像是天意一样——
沈文方眼中的微笑突然凝住,慢慢又变得苦涩起来;只可惜,美人已嫁,再是婉如清扬,他也没办法与子偕臧……
其实,就算美人还在闺中,他一个靠亲戚周济才把日子勉强过起来的穷小子,也远远配不上她……
沈文方轻轻吐了一口气,转身往外面走去:不该他想的,还是不要想了,前天沤的那几缸粪肥差不多该熟了,他得找人趁着太阳落山,担去桃林里施一道肥了。
得了元静姝吩咐的陈皮急步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