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不提防里面的女眷突然撩了床帐,唬了一跳,连忙转身避视。
尚嬷嬷连忙将帐子重新拢好,给服侍在旁边的鸣玉使了个眼色,令她好好安抚好梁绮琴,自己陪着大夫往外间去了,亲自给大夫上了茶坐定了,这才低声问道:“大夫,您可瞧准了,真的有了大半个月的身孕了?”
大夫连连点头:“尚嬷嬷,里面那位小…夫人脉息似滑如滚珠,真真儿的是喜脉,虽然月份尚浅,不过别人瞧不出,我这里却是绝对能瞧得出的;不过那位小…夫人似乎气血略有亏损,该放宽心思,再用些食补安神养气最好。”
尚嬷嬷连忙奉了诊金,亲自送了大夫出去。
尚嬷嬷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一个小丫头从刚才藏身的次间出来,偷偷从门帘子缝儿里瞧了眼又悲又喜的梁绮琴,一溜烟儿地往蒹葭院的偏院而来。
自打出了那事后,梁绮琴被软禁,蒹葭院里的事务就落在了流苏身上。她本就是家生子儿,一朝得了大权,自然下死力地笼络人心;这短短不到个把月的工夫,除了梁绮琴陪嫁过来的几个丫环,蒹葭院其他的人大部分都被她笼在了手心里。
早在梁绮琴早上用朝食呕吐的时候,流苏就得了消息,既疑心是梁绮琴有了,又怀疑或者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或是着了凉,逆气横嗝也是会引起呕吐的;一时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正在心焦间,从窗户里觑见一个小丫头飞快地跑了进来,附在知绿耳边说了几句,笑嘻嘻地收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又跑走了;流苏认得那小丫头正是拨在上房服侍的,心里不由一绷。
知绿已经打了帘子进来,声音压得低低儿地禀报了:“姨娘,上房那个确实是有了身孕,大夫说是有了大半个月了。”
她竟然是真的有了?梁绮琴这样的人也能有身孕?!流苏如被当头一棒,指甲在掌心里已经掐出了几道血痕。
梁绮琴虽然闹出了那事,现在也只是被软禁,依旧占着正室的名分;一旦她有了身孕,二太太和大少爷要是再想着梁绮琴娘家那边,把梁绮琴又放了出来……
“姨娘,现在我们怎么办?”知绿已经是一条道跟着流苏走到黑的人,何况流苏这快一个月来掌了蒹葭院的理事权,知绿很得了不少甜头。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想到一旦大少奶奶重新掌权,自己可能又会被打落到原来给姨娘请个大夫都要四处求人的境地,知绿心里也紧张起来。
当初梁绮琴生生折腾掉了她的儿子,还让她失了生育能力,她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梁绮琴肚子里那块肉落生,还让梁绮琴有母凭子贵的机会?
不过是才怀上不到一个月,一个月都不到的胎儿,有的是机会让它掉下来!不过她得好好想个妥帖的法子才行……流苏紧紧蹙着眉,猛然身子一怔。
才怀上不到一个月,才大半个月……
“知绿,把早上炖的那盏虫草老鸭汤拿来,秋季宜进补,这时候我正好端去给大少爷用作小餐。”流苏眉色舒展,仔细对镜理了理妆容,唇角轻轻翘了起来。
知绿瞧着主子一下子脸色转晴,心头一喜:“姨娘,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办法了?”
流苏笑睨了知绿一眼:“一会儿端着汤,跟我一起去大少爷的书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今天中秋不便出门,沈明友正在书房里看书,心情正是轻松适意;见流苏特意做了汤过来,笑眯眯地放了手中的书本站了起来:“老远就闻到了香气,我的好苏儿今天又是做了什么过来?”
“秋日易燥,婢妾特意炖了虫草老鸭汤给爷进补。”流苏浅笑吟吟地将那盅虫草老鸭汤从知绿捧着的托盘上取下,示意她退到一边,转头将汤盅亲自奉到了沈明友跟前,“爷先喝了这盅汤,婢妾还有件喜事要跟爷禀报呢。”
“你这妮子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奸滑了,还知道吊着爷的胃口了!”沈明友取笑了一声。
流苏却暂时不说,只巧笑倩兮地倚在了沈明友身边:“婢妾想着,府里自大半个月前大老爷病重以来,一直气氛低落,好容易出了这么一件喜事,可不得赶紧过来跟爷讨个赏?”
沈明友接过汤盅一饮而尽,取了帕子随意抹着嘴角:“说吧,什么喜事,说得好,爷重重赏你。”
“今儿一早尚嬷嬷说是要给少奶奶请平安脉,大夫诊了脉后连声恭喜,说是少奶奶已经有了大半个月的身孕了。”流苏脸上笑意吟吟,似乎真心为着这事欢喜,“这府里一桩桩的事压得人心焦,好容易这大半个月了总算有了这么件喜事,爷您说该不该赏我这个报喜讯儿的?”
梁绮琴有了身孕?沈明友刚听到流苏的前半截话后,心里忍不住一喜,等听完了后半截话,心里却猛然一突。
流苏不知道究竟,只说大老爷病重了大半个多月,那其实只是对外面的说辞;其实是出了那件事有大半个多月了。
梁绮琴自嫁给自己已经有五年多了,怎么早不怀,晚不怀,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会怀上身子呢?怀上了大半个多月……
沈明友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