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应该是北平了。”
于曼丽一愣,手中的针线停住了。
“嗯,有谱了。让我来想一想,北大老,师大穷,唯有清华可通融。”明台自鸣得意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说,“看你这么穷,一定是在师大,被一群穷教授给熏穷了。”
于曼丽扑哧一声笑出来。明台见她笑了,试图再次打破一层隔膜,“人都说择校如择婿。你看,我们两个活蹦乱跳的人平白无故择错了学校,简直像在坐牢。”
于曼丽听到“坐牢”两个字,脸色变得灰暗起来,眼睫毛也翻盖下来,一颗晶莹的泪珠冷凉有棱地落到绣花荷包上。
明台感到手足无措。他纯粹善意的引导,居然引来了她的眼泪,于曼丽深潜在心的防线开始瓦解。
明台说:“你有什么故事吗?”
于曼丽忍着泪,往回哽咽了一下,说:“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你是个名门少爷,过的应该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为什么要在刀锋下来讨生活呢?”
明台很干脆地答:“我爱国。”
于曼丽淡淡地说:“我想爱国,就看国家给不给我机会了。”
明台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噎住了。
“你在军校里待了多久?”他问。
“整整一年了。”
“整整一年?以你的资质,早该毕业了。”
“他们说,要给我找一个好的搭档,所以,就一直等到现在。”于曼丽又开始刺绣了。
明台觉得不可思议,问:“如果,我要不来,你要等不到呢?”
于曼丽的针瞬间扎到了手指,血浸出来。于曼丽痴痴地看着血丝,答非所问地说:“见血了!”
明台认为,于曼丽的自由灵性被军校的学习生活给彻底束缚住了,自己只不过“关”了半个月就已经有窒息的感觉,何况这个女孩在这里被“关”了一年。
明台重新为自己的生死搭档拟定了一份“学习计划”,他很认真地找到了王天风,把这份计划表很正规地递交给他。
当王天风看见明台那种特有的嘴角上扬、温润优雅的笑容时,他就知道“麻烦”来了。他冷静地端起茶缸,喝着茶,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说:“你有什么新计划,说来听听。”
“老师,我想下个星期和于曼丽一起去一趟维也纳。”明台说。
王天风喝到口里的茶瞬间喷射出来,溅到书桌上的卷宗纸上,顿时出现一片水渍。
王天风说:“去哪儿?”
“维也纳。”明台站军姿站得笔直,估计想给王天风一个好学生的好印象,“我想带于曼丽去一趟维也纳,就一个星期。钱的事您不必操心,准假就行。”
看见明台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不虚、气不喘地说出这种荒唐话,王天风连虎着脸发火的“志气”都没了。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
“去那干吗?”王天风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还能坐得下去。
“休假啊。短暂的休假会促进彼此的了解,增进感情,生死搭档相互之间建立起良好的友谊和信任,有利于将来更好地开展工作。”
明台站在那里,依旧春风和气,若无其事地等候长官的答复。
“你,打算带她去维也纳?”王天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是。”
王天风取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一口,问:“你怎么不带她去凯旋门呢?”
“有这个打算。不过现在是维也纳森林最具有魅力的时候,空气芬芳,天气也很好。而且,不瞒你说,我大哥在欣特布吕尔的农村有一间私人别墅,我中学时代的寒暑假基本上都在那里度过。从经济的角度上考虑,去维也纳比去巴黎划算。”
王天风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厉声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校!不是灯红酒绿的百乐门,也不是自由世界的跑马场!维也纳?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明台的脸色也变了,他问:“我是囚犯吗?”
“你是军人!”
“我有自由吗?”
“有。”王天风很简洁地回答,“你有,有节制的自由。军队有军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是人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明台说。
“规矩就是规矩。”王天风眼光凌厉,对着明台说,“没得商量。”
明台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那我请问老师,我的少校军衔是谁定的?”
“这是党国给你的荣誉。”
“那为什么不是少将?”
这句话几乎把王天风给呛死,他自己拼了十几年,出生入死才得了一个少将军衔。他愠怒地瞪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公子哥,说:“你寸功未立。”
“那我为什么不跟普通学员一样,从士兵做起?”
“因为你救了局座,身有微功。”
“那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明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