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眼前一片漆黑。
“民国二十七年,黑寡妇杀尽最后一个凶徒后,向政府自首,此案告破,惊天动地。于曼丽被判死刑,关押在此。谁知抗战爆发,监狱被军统局接收,许多死囚都被执行了死刑。唯有这个于曼丽,被戴老板发现资质不凡,且身手不错,而且有胆量和够决绝,于是,将她带上山去,铁窗绝境,由于战争的需要,她得以死地生还。”
红颜薄命,凄惨结局当洒同情之泪,替恩人报仇,血腥屠戮又使人不寒而栗。
“你想告诉我什么,一股脑儿全说了吧。”聪明的明台已经知道王天风送自己下山的目的了。
林参谋面色微红,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她的生死搭档。于曼丽在军校等一个与其‘旗鼓相当’的搭档等了整整一年。军校里有一条死规定,如果生死搭档中有一人做了逃兵,另一人将被立即送到前线。鉴于于曼丽原本就是死囚,所以,她的归宿……就是刑场。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能及时赶回去,她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明台的内心瞬间被恐惧所吞噬,他第一次心房战栗,他甚至能看见殷红的血正在黑寡妇的黑白照片上蔓延开来,像一朵玫瑰花瓣的形状,又像是曼丽清瘦身影的回眸,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
明台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冷汗淋漓,仿佛自己军裤上溅起了无数滴鲜血。他误读了“锦瑟”的笑与泪。他忽然间知悉一切,一切的一切都不用再解释了。
他迅速打开于曼丽给自己的钱袋,里面果真有一句遗言——“一旦妥协,别无退路”。生死关头,竟无一句替自己乞命,反而告诫自己,不可回头。此时此刻,明台恨不得时光倒流。
“有车吗?”明台开始往回跑。
“没有,替你准备了一匹快马。”林参谋紧跟他的步伐。
门口,骏马长啸。明台飞身上马,一路狂奔而去。
崎岖山涧上,隐隐约约满路都飘着于曼丽的歌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会想我吗?”“记得我。”“记得来看我。”“别忘了我。”她的笑容在云间飘溢。风在加速、马在加速、夕阳在加速、树林在加速、整个世界都在加速。
明台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她不能因我而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刑场!
哪怕把自己也搭进去,在所不惜。
刑场上,野草蔓延,大雨突袭,十几双军靴踏着泥水,在一声声口令中,整齐划一地到达指定位置。
王天风一脸肃然,看着手表,向后挥了挥手。
穿着一身青布衣裳的于曼丽被带了上来。
王天风朝她打了一个往前走的手势。
于曼丽表情麻木地往前走去,两名士兵把她捆在临时搭建的刑台上。
雨水淋头,于曼丽大声喊了一句:“我想站着!我要站着去死!”
王天风想想,点点头。
他其实根本不关心于曼丽是站着,还是跪着,他关心的是该来的人应该来了。风声中,他隐约听到了马蹄声,由远渐近。
王天风嘴角挂了一丝“料定”的笑容,抬起手来,喊:“行刑队,举枪!”
风声、雨声、枪栓混合成一体。
“上膛,瞄准,预备……”
骏马长嘶!
一匹飞马,顶着滂沱大雨,奔浪崩雷般出现在荒郊。
一声几乎歇斯底里的叫声传来。
“枪下留人!”
话到马到人到,直如一艘快艇从惊涛骇浪中断桅破帆。明台身姿矫健,马踏泥浆,动作飞跃,过度的冲锋,导致人马失控,雨地里就见明台连人带马翻滚在地。
人仰马翻。
明台的到来,带动整个刑场上的骚动,行刑队员们甚至有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明台无疑就是死亡阴影中亮出的一盏明灯,光华照亮整个死气沉沉的刑场。
于曼丽的眼睛一下睁得格外透明。
“明少爷,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明台在泥泞里听到王天风带刺的讥讽。
“我……我想归队。”他语气很低。
“归队?归什么队?”王天风说,“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离开军校了。我们师生的缘分已经到头了。”
明台摔得厉害,一时半会他爬不起来。
“老师……”
“老师?叫得好,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一双高筒军靴十分凛然地向明台逼来,漆黑的军靴好似尖锐的嘲讽,非但如此,那双军靴裹挟着一股“师道尊严”的气势,第一次狠狠地踹向泥浆中的叛逆学生。
“你是有才,你才华横溢的下面却藏着尖酸刻薄。”
明台竭力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力不从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