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梁仲春挺胸立正。
“好,我很欣慰。”明楼说,“新政府正在用人之时,你们一定要懂得,保护新政府的安全为第一要紧之事。汪先生马上就要召开举世瞩目的‘和平大会’,你们的担子还很重。”
“是,明长官。梁某一定尽心竭力,为国家效力。”
“凡事决心大,方法对,就会事半功倍。”明楼说。他到此时,才把目光正式投向汪曼春。
“汪处长,我看过你的工作档案,说实话,我不敢恭维。情报处至今未曾破译出敌方一套密码。”
“明长官,我汪曼春不是学破译出身的。”
“汪处长,你的意思是,这一行你干不了吗?”一句击中要害。
汪曼春顿时哑口无言。
“汪处长,我需要在短时间内看到你的实力和效率。”明楼不想再谈了,他觉得谈话可以结束了。
“明长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请教。”汪曼春鼓足了勇气说。
“汪处长请讲。”
“既然大家坐的是同一条船,你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包藏得如此之深呢?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存心来耍我呢,明长官?”
梁仲春一下就察觉出汪、明二人关系微妙了。
“汪处长,我们的确坐的是同一条船,只不过船舱分了上、中、下等而已。头等舱的旅客有权走贵宾通道,同时,也可以上甲板跟普通舱的旅客一起看看海。明白了吗?”
“明白。”汪曼春脸上装了勉强的笑,她的脸色青黄,像柠檬切了片泡进了玻璃杯,黏糊糊的苍黄。她真想当面给他一拳,或者掉头就走。可是,自己偏偏手和腿都不争气,居然气得有些站不稳。
“你不明白,我的汪处长。”明楼的眼睛凝视她片刻,忽然对她温情十足地粲然一笑。他走到大玻璃窗前,说:“曼春,你来。”汪曼春跟着他的脚步来到窗前,窗外是一条柏油马路。明楼放低了声音说:“我今天是叫你认真看路来的。”
汪曼春愕然。
“曼春,你在76号可以心情轻松地看打看杀,或者换句话说,亲杀亲埋,身体力行。证明你已经是新政府强权下的铁翼了。但是,你要记住,再强的巾帼英雄于乱世中始终都是依附强权的一翼而已。而新政府的羽翼将慢慢丰满,所以,懂得收翼放翼,甚至剪翼,才是跻身为一翼的首选。我就是在替你剪翼,当面泼冷水的人,才是亲人。你,明白我待你的心吗?”
汪曼春感觉自己要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害死了。明楼的嘴可以把最不讲理的话瞬间化为一段掏心掏肺的肺腑良言,她忽然又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毕竟明楼说出了“亲人”这两个关键字。
“师哥,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起争执。”
“你呀。”明楼用手去推她的前额,“我们马上要面对最严峻的商战,最残酷的政战,最黑暗的暗战。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情战’真的是微不足‘战’了。”他似真非真地笑着,关怀着,甚至暗示着。
在明楼心里,一定要牢牢控制住汪曼春,松紧适度,这个绝妙“好棋”他要用在刀刃上。
因为一旦启用,万劫不复。
一名随从进来报告:“会长,总裁室机要秘书李同知和冈田芳政已经到了。”汪曼春和梁仲春听到这个名字,都同时一震。冈田芳政是日本特务机构“松机关”要员。
“请李秘书和冈田君到第二会客室稍候。”明楼说。
“是,会长。”随从出去了。
明楼站起来穿外套,对汪曼春和梁仲春说:“你们回去后,跟易先生商量一下,尽快拿出‘和平大会’安全保卫的方案来。”
二人立正称:“是。”
明楼走到门口,突然对汪曼春说:“今天晚上我会回家去住,搁在你书房里的行李,麻烦你请司机直接替我先送回去。”
汪曼春说:“是。”
明楼走向明亮且宽敞的走廊,几名卫士和随行文秘跟着,一名秘书从楼梯上追过来,一边跟着明楼的步伐,一边报告:“会长,中央陆军军训团政训处长罗志强请急批军费的条子来了。”
“谁开的条子?”
“说是周先生。”
“那就先从中储银行那里给他调一笔款子。”
汪曼春站在走廊上,看见明楼忙得不亦乐乎。不料,梁仲春鼻子里喷出一口冷气来,说:“我说呢,原来朝廷有人好做官啊。”
汪曼春根本就把这句同行的酸话当成耳旁风。她看着明楼渐行渐远,她的心中百味杂陈。虽是一条走廊,她觉得自己和明楼却远隔千里。
傍晚,一辆黑色的汽车由新政府办公厅直接开往明公馆。
天色渐渐阴暗下来,潇潇地下起了小雨,残枝落叶掩覆着林荫小道,青色的暮烟,从车窗边淡淡掠过。明楼闭目养神,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把自己的真面目遗落在了上海暗夜的迷雾里。
明楼回到明公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身疲惫不堪的他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