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兰睡了很久很久,她其实想就这么一直睡过去了好了,不会痛,不会疼,不会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下去,不会让自己活得更加肮脏和卑微。
可是每次她都不能如愿,手上脚上的伤口能让她痛得醒过来,还有那些肮脏肥腻的手滑在身上的感觉,能让她恶心到醒过来,刚不用说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在玩弄她身体的时候了。
原来只是想死都这么困难,她有一段时间试着不吃东西,因为她手脚都废了,便是想要撞墙,想上吊都不行,她所能做的反抗,便是绝食了。
可是绝食带来的是什么,是更加可怕的对待,她眼前饿得出现虚影,可是还是发现了好多个人,而那些人对着她不怀好意。
她想要逃走,可是怎么都逃不了,她濒危在死亡的边缘,却偏偏吊着一口气死不过去,她将能恨的人都恨了一遍,将能乞求的人都在心中乞求了无数遍。
她甚至求过一个乞儿,求她给她一个痛苦,了解了她的生命……
她是楚公府的嫡女,一品功夫,勋贵之家,父母宠爱,兄长疼惜,几乎可以说是泡在蜜罐里长大,她和花坤清多少还算是青梅竹马,花坤清年少有为,没有多少年她就成了丞相夫人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羡慕着她,羡慕她有一个良好的出生,有一个能干的丈夫,若是能再生一个孩子,那么她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圆满呢。
可是结婚三年,吃了无数汤药都没能怀上孩子,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却没有想到楚公府会因为老太爷的逝去,他父亲战死沙场,母亲殉情,兄长远走边城,而迅速败落了下来。
这一年,她知道了什么是树倒猢狲散,什么是墙倒众人推,便是她一直爱慕着的夫君也这庸庸众人里的其一;这一年,她才知道原来一直与她相亲相爱的夫君,别庄里养着一个妾室,还有一个一岁的庶长子了;
这一年,她才知道一个女人生孩子会是这么的可怕,几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这一年,她才知道因为一个奇怪的原因,她的夫君居然会狠心将一个还没有满月的孩子送走。
原本明媚的天空,几乎就在一眨眼之间,将楚心兰所有的认知都打破,她病了,心也冷了,若不是挂念着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磋磨下去。
挂念了十二的年小人儿,终于回来了,还带着一身的本事回来,她这么孝顺,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她想着,她或许该多活一些时候,至少看着她找到幸福,这样她才能毫无挂碍的离去。
可是她的孩子,也是一个苦命的人,自从进宫之后,她便再也没能见着,她每日里托人打探消息,知道她得宠她高兴又担心,知道她失宠她难过又心痛,知道她下嫁,她甚至脱着身体去求他,想让他把孩子接回来……
后来孩子莫名失踪,她更加担心了……
“大娘,您不是担心姐姐吗,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她。”
这个庶女一看就是个坏心肠的,她怎么可能相信她,她怎么愿意跟着她走,可是那个她仰视了一辈子的男人,却告诉她,乖乖听话,若是可以,他还是会扶照她的孩子一下的。
这是她最后一次选择相信他,却不想他果然无心无情到了这般地步,会让人这样糟蹋她,她其实活着一直都在牵连她的孩子,她合该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死去才好。
都说心痛着痛着,便会麻木了,可是她依旧痛,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会痛,但凡她还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她就会咬牙自尽,她不该选最笨的绝食,对,她该咬舌自尽才是,可是,她却在许久许久之后,才想到。
从那以后,他们就不让她吃饱了,她每日里昏迷的时候都比醒着的多,浑浑噩噩,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已经脱离了。
她听人说这种时候,应该快要死了吧,她不怕死的,她最近一直想着的不过就是死,可是她还想再见见她的孩子,见见她的陌儿,如此就好,如此她就能走得安心些了。
晌午的时候,君长夜扶着花如陌又来到了这个偏院里,花如陌懂医术,也明白这个迷药的效用,她估摸着就是这个时候了。
她站在门外,却没有进去看看的勇气,她害怕看到楚心兰的奔溃,她无比的害怕……
“这是哪里?”楚心兰虚虚地说着,声音有些含糊,眼睛甚至不太清明。
“夫人您安全了,”映星将一口汤药喂到楚心兰口中,轻声说着,她见过不少病人,知道此时的楚心兰受不得任何一点刺激,她能如此平静绝对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可是立马,她就不这样觉得了……
“孩子,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楚心兰渐渐瞧清楚了映星的模样,映星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在楚心兰眼中就是一个孩子而已,那闪闪的眸光却是和她们家陌儿一般明亮和沉静,她不自觉就相信了映星的话。
“您说,”映星用丝帕将楚心兰嘴角上的药水擦拭干净,等着她的话。
“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你帮忙杀了我,或者找个人杀了我,我会记着你的大恩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