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一则新闻令他们意识到自己犯了无可救药的错误:琴格酒店集团董事长张琴格于昨晚在家中离奇遇害,右耳被割走,经法医鉴定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也不存在中毒的可能性,是难以断定作案手法的奇案。新闻刊登的张琴格照片与他们先前见到的那位女子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张琴格的身份并非伪造,风尘他们所谓的演戏推论几乎被彻底推翻。
不过,媒体报道张琴格为三十七岁的独身女性,也没有提到有与她接触亲密的男性,那么丁松的身份就显得扑朔迷离。幸运的是,昨天他们一行的会面地点是在阴界,没在阳界留下痕迹,否则海不眠和风尘绝对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而遭到拘捕。
张琴格的死不仅意味着推理错误,还使得本就模糊的线索完全混乱。同时,与张琴格有过接触的他们也陷入了危险之中。他们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从手表入手调查。长达一周的调查最终带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坏消息是手表没带来有用的信息,确实是对方故意用来混淆视听的道具;好消息是手表是真货,典当了十五万。这笔钱最终划给了海不眠,由她负责在附近重新租了一处僻静的房屋。这样一来,即便有人想动阴阳井,他们也能及时察觉做出反应。
不知不觉,距离白度被杀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海不眠通过手册在第一时间内将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上级白度,至今只得到一句“切勿打草惊蛇,静观其变”的答复。可以肯定的是,上级对此一定有所行动,只是不愿意透露太多消息。
表面上一切都很平静,时光静静流过,人们慢慢老去,当然在签订了契约的白度那边是双倍速度。经过练习,顾典终于适应了自己的身体,可以在实体与魂体之间自由,总算成了有一点点用处的阴界助手。一点点用处指的是扫地拖地淘米洗碗,诸如此类。
“滴滴滴!”
“滴滴滴!”
刺耳的闹铃声打破了午夜的寂静。
“靠,探测器怎么响了!”
风尘从枕头后面掏一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电子仪器,怒气冲冲地盯着上面的显示屏。
几乎是同时,铃声也吵了起来,果然是海不眠打来的:“该起床了,西北方向检测到剧烈的灵魂反应。”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定个位。”
风尘拍了拍顾典的枕头,发现他已经睁着眼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由苦笑道:“起床吧小子,我带你出去兜风!”
探测器显示的地点离他们大概一个小时车程,路途不算太远,况且深夜阴气重,出于谨慎考虑,他们便没有打开阴阳井从阴界赶路,而是开着海不眠的大众polo沿着高速路赶到了现场。
现场是坐落于某个小镇的废弃工厂,从围墙外看,整个废弃厂房群延续了两三公里。工厂大门口的伸缩门早就断了电,里面的离合器锁着,硬拉不开。风尘只好从后备箱里取出六角扳手翻进门内,用六角扳手解开离合,再将大门推了开来。
他们根据探测器来到了其中一栋厂房前,周围枯草丛生,风一吹就沙啦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这是一栋简易的两层建筑,没贴砖也没刷漆,灰暗的水泥层暴露在外面,更显得荒凉阴森。寒风瑟瑟,吹在身上冷得彻骨。海不眠裹着纯白色中长款羽绒服,汽车的灯光照在身上非常显眼。风尘从后备箱里面提出一个沉甸甸的双肩背包,颜色也是纯白。
“是个硬茬儿,打起精神来!”
说罢,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黑袋子,里面装满了雪白的细盐。他咬着手电筒边撒边退,沿着废弃厂房的入口画了一道白线。恶鬼惧怕白盐,在入口撒下盐线的话,就能将恶鬼困在房子里面。有部分受过训练或者天资聪颖的恶鬼能够穿墙,那种级别的恶鬼就算有盐也拦不住他们。所以盐线只需要挡住入口,能拦住的自然会被拦住,拦不住的只能另想计策。
风尘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厂房拜了三拜,嘴里念念有词:“我等白度,前来度化,无意冒犯多担待!”
接着又向顾典交代道:“你在这儿守着,如果这道盐线被风吹散了,就补一点盐上去。放心,盐对意识清醒的鬼魂没有效果,对你不会有副作用。我们很快就能出来,你也是鬼,就算遇上了恶鬼,短时间内它拿你也没办法。”
说话间,海不眠已经径直走进了厂房,风尘放下盐袋,急忙快步跟上。顾典眼看着场景似乎撕裂了一下,两人先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再一看,那入口黑黢黢的,活像是墨汁画出来的。顾典不由地心想:他们也许走进了一幅诡异的画中。
然而海不眠和风尘清楚地知道,他们被拉进了鬼梦。
鬼梦,顾名思义,就是鬼魂的梦境。鬼魂的精神力十分强大,失控时能将周围的人拉进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也就是鬼梦。超度恶鬼的关键就是破解鬼梦,而破解鬼梦的关键在于抵达梦境的终点。至于梦境的终点,就只能靠白度们凭借自己的大脑去寻找。
海不眠觉着自己似乎处于某种巨型生物的体内,周围是鲜红的肉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