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雅停马,步殇的马因这突然的变故反应不及,又蹿出去老远。刚停马。只看得见那少女如风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来路奔去,打马跟上去,他奇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苏天哪去了?
坐下的马离了主人。停留在原地,嗅了嗅静静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少年。苏天吃力地抬起染血的手。灰褐色的眼睛满是醉人的温柔,抚摸过马儿湿润的大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是不是走了?也好。我还有你。”
马儿打个响鼻,抬头望向路口,黑衣的少女早已看不到其它。满心都是少年温柔得化为春水的灰褐色眼眸。里面藏着一个少年一直以来最深的爱恋和倾慕。
听到急促的马蹄声,几近昏迷的少年努力抬起脸,失血过多而青白的嘴唇抖动。最终只化成一个迷离的笑。在昏迷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兰雅急切的呼喊:“苏天,你为什么不说?”
苏天迷迷糊糊地想。不说,不是因为不疼。而是因为不想让你以为我不够强大。
是的,我想让你觉得我很强大,强大到你可以去信任。去依赖。
怀抱里的少年,安静如厮,青白的唇上还勾着清雅的笑,黑色的箭穿透他精瘦的前胸,带钩的箭尖露了出来,新的鲜血不断地流了出来,黑衣上一片濡湿,高大的身躯再也站不起来。
兰雅一阵恍神,原来,斗兽场中的那个小奴隶早就长成了一个强壮的男子汉了。
“阿殇,苏天不能再走动了。你可有地方带他去止血拔箭?无论如何,我必顺连夜回城,兰王此生不能随意出洛都城。”兰雅一手揽着苏天,指尖划过那少年如画的眉眼,对傻傻地站在那里的步殇说。
步殇心中苦笑,那么久了,终于有个人能打破她平静的容颜,在她心里掀起微波。他以为,以为若能这样一辈子守着这么个没有心的心也会是幸福的。
“不远处林子里有上小屋,是猎人打猎用的。”步殇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小屋被四周的树木掩蔽得好好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苏天脸躺在小床上,光着上身,全身是汗,灰褐色的脸上虽然疲惫但透着坚毅,嘴里咬着衣角,时不时痛苦得痉孪,可是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
穿胸之箭,一半已取出,另有一半尚在肉躯中,伤口狰狞,鲜血渗透身上的床板,步殇抹抹头上的汗:这个苏天意志真是强悍,拔箭之痛硬是不吭一声地挺了过来。
“我要用力了。”步殇握住箭尖,对他轻轻地说。
“嗯,呵。”没想到,头发汗湿的少年神*狈,在此刻还能轻笑出声。
双手用力,箭尖带出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步殇一脸。
苏天身子挺直,脖间青筋突起,点点晶莹顺着脸落到精硕的胸肌上,清晨的阳光细碎地照进他清冷的眉眼,巨大的疼痛让他一阵头昏眼花。
兰雅连夜回城,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想起那个人无比安静地躺在她怀里,便无比地心惶。
当日,大楚公主又来兰王府,并没有见到苏天,再无纠缠兰王的心情,转身离去。
心情不好的楚燕儿在大街上漫无目地地走,路过一个药房时,看见一个熟人,见那人急急地带着一大包的东西离去,出于好奇,一直跟到了城外。
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个叫阿殇的少年身后,看到他粗手粗脚地煮了药后,端进房里。
‘吃药了。”
“嗯,谢谢你了。”有个熟悉的声音让楚燕儿全身一震,呆立原地。为什么要喝药?那个兰王说,苏天有要事出去了。
“你不用谢我,是小雅要我好好照顾你的。”
“呵,咳,咳。”清泉一样的声音稍顿,轻笑过后,猛咳起来。
楚燕儿再也控制不住,以手捂嘴,眼泪掉了下来。
等到步殇拿着弓箭出了门,楚燕儿推开木门,看着简陋的小床上绷带缠身的少年,依然丰神俊朗,下巴上细小的胡茬冒出来,闭上眼,轻皱着眉。
“哥哥!”清丽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心疼得叫出声来。
床上的人睁开眼,一瞬间便仿佛敛尽世间芳华,失色的唇勾出一个清雅的笑来:“燕儿!”
少女扑过去,呜呜哭起来:“是谁伤了你!我杀了他!”
少年先是笑了起来,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燕儿,你是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杀啊杀的。”
“哥哥,你这是为了什么。你为了人家受了这样重的伤,那个人却象没事人一样在兰王府逍遥自在。你值不值啊?”楚燕儿看着自家哥哥身上染血的绷带,嚷嚷。
“燕儿!不要胡说。你不明白!!”想起昏迷前少女急切的神情,少年急急地打断燕儿的话。
“不,哥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你回大楚。堂堂大楚太子,怎可屈身做下人!”一向听少年话的楚燕儿摇摇头,后退着出了门。
“燕儿!燕儿!”任那少年如何呼唤,楚燕儿誓不回头,流着泪,向洛都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