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黑,无星无月。
此时正是拂晓之时,远处的天际还未曾透出半分光亮,浓黑得让人压抑。浮屠山上泛起了薄雾,冷风一吹,雾散开罩着整座山,寒意从脚底窜起,越发诡异。
忽而掠过一道白影,冷风乍起,不过瞬息便遁至远处,徒留风中几缕幽香。
随即一道长鞭破空而来,猛地劈向那道白影,那白影被打个正着,而后发出一声凄烈惨叫,似狐似狼。
“你究竟是何人!”
白影乍现,一女子从空中跌倒在地,动弹不得,她的肩处被鞭子打成了重伤,正源源不断冒着鲜血。血的香气随着风在空中飘散,引得山间妖物垂涎不止,却无人敢动。
夜有些黑,那女子隐在黑暗之中人看不太清她的长相,只见她腰身盈盈一握,身姿曼妙,若不是身后那几条尾巴无力地拖在身后,倒像极了被人欺辱的弱女子。
“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还弄不清我是谁?”
薄雾深处一青衣女子款款而来,手里握着黑色长鞭,裙角翻飞。
女子长得颇为娇媚,一身青衣,长发松松垮垮挽成髻,仅用一支墨青簪子固定住,清风一吹,撩起发丝缕缕,越发衬得她那双眼睛流光溢彩,明艳不可方物。
“你这狐妖,模样倒真的让人打心底里怜惜。”
女子走近了些,弯下腰来仔细看她,美人楚楚可怜,特别是一双美目既清冷又勾人,“也难怪那些男人明知道你是妖物,还要上赶着来。”
她凑近了些,似乎想要将地上的美人看得更真切,却不想那妖猛地一甩尾巴,白色狐尾犹如利剑笔直冲着青衣女子脖颈而来。
女子轻哼一声,飞身而起,落在不远处的古木上。那狐妖见一击未中,身形一闪,便要化作白烟遁走。
女子岂能让她轻易逃走,长鞭一出,劈向白烟,却被一红绫从半空中接住,随即挡了回来。
不过瞬息,白烟便沉入薄雾之中,乘机溜走。
女子想要再追,却被飞来的红绫再次拦住,而后另一红衣女子从旁边的树丛中走出,盈盈一笑,“姜湄,且放她一回。”
那红衣女子的裙角被露水沾湿,她却浑然不觉,只望着姜湄,微微笑了笑,媚眼如丝,语气柔媚,叫人招架不住。
见来者是故人,姜湄一边收起长鞭,一边直勾勾盯着红衣女子看,“九娘,这次那狐妖又是心上人?”
九娘咯咯笑出声来,捻起一缕发丝在手心打转,“可不是?这人啊,妖啊,谁都逃不了情一字…”
后半句话飘散在风里,姜湄听不太真切,不过想来又是九娘回想起了往事。
九娘是姜湄很久之前便认识的千年女鬼,那时候她初入人间,尚不知这方世界是何模样,是九娘带着她四处转悠,才不至于让她摸不着头脑。
“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这些年你去了何处?”
山间薄雾渐散,姜湄晃着腿坐到古木的枝干上,脚腕上的银色铃铛被她晃得叮当作响。狐妖已经逃走,她被九娘拦下,也不会再追。
九娘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笑,“还能去哪?”
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问自己。
姜湄了然,没再追问。
九娘游荡人间有个执念,执念太深故无法投胎转世,千年来在人世间奔走,也只为找到记忆里的那个人,可千年了,地府的轮回台转了好几圈,她还没找到。
不远处开始隐隐泛出白光,微微而来的风将浮屠山的雾越发吹散了些。
九娘自嘲地笑了笑,随即抬起头瞧了眼姜湄脚腕上的铃铛,又看向姜湄,笑问道:“你呢?这都十多年了,大人还没来捉你回去?”
提及大人,姜湄有些不开心了,“你就这么想我被抓回去…”
话没说完,她脚腕上的铃铛猛地急促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在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刺耳。
姜湄脸色一变,立马站了起来,来不及跟九娘再说话,瞪了她一眼,转身化作一缕青烟,瞬间融入夜色中。
这是怎么了?
九娘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暗骂一句不讲义气,转身想跑,却见浓黑之中飘出一人,随即阴风四起。
刚冒出头想看热闹的山间妖物们,察觉不对立马缩了回去。
来者一袭白衣,面容十分俊美,白衣黑发,发冠高高束起,衣角微微飘浮,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他环视一圈,而后望向九娘,微微蹙眉,显得越发冷漠威严,“她呢?”
九娘不敢与他直视,忙低下头行礼,声音不再似刚才那般柔媚,还多了几分惧意,“回大人,姜湄往山顶去了。”
话音刚落,那人便飘出数里,头上的威严一散,九娘顿时松了口气,悄悄拍了拍胸脯。
十几年未见无常大人,他还是跟原来一般吓人!
姜湄回到浮屠山顶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丝丝光亮,山顶风大,将她的发丝吹得越发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