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习俗姜湄知道得不多,但大抵是知道这红盖头得新郎官亲自来掀,如此才是最好的。
姜湄笑了笑,将禾阿舒抬起的手放到她的腿上,随即坐到一旁,“我们只是来看看你如今怎么样了,没想到竟然恰巧碰到你同齐朗那小子的婚宴,当真是有缘。”
禾阿舒晃了晃脑袋,寻着姜湄的声音转过去,话语中多了几分笑意,“本来是想请你们都来的,可后来我去姜府见院中空无一人,又派人诸多打探,皆是没你们的消息,喜帖也就没能送出去。”
那日之后,姜府便直接空了,里面住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凭禾阿舒派了多少人去寻,都是无功而返。后来,禾阿舒从齐朗那得知了一些事,大概也明白姜湄来历不凡,就放弃寻找了,只盼着今生还能够再见她一面。
幸好,上苍垂怜。
“姜妹妹…”禾阿舒紧握着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谢谢你。”
她的脸被盖头遮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神色,只隐隐觉得她大概一时感触颇多,“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为何而来,但是我还是要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和菀草,我大概早就没命了,更不可能认清自己,最后得偿所愿。”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世间的万千事或许并不是能够真正理清的。更何况,这是千百年前便种下的因,自然而然结出了善果。
姜湄默了默,还是开口道:“这是你本该得到的。你还记得你初见菀草时,我说过什么吗?”
禾阿舒微微抬头,好似有些茫然。
“我说,她会帮你。”姜湄看着菀草,浅浅一笑,“几百年前你尚且是个书生,有一日路过山林见一药师欲采一株药花,你见其幼小可怜,即便入药也无多少药性,一时心下不忍便从药师手中救下了她。这些你不记得,但是有人记得…”
不仅记得,还来报恩了。
姜湄捻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便是当年的那个书生恐怕也未曾想过自己的一个小小举动,竟然会在几百年后为新生的自己带来一缕生机。
菀草上前一步,道:“昔日承蒙公子大恩,菀草才得以死里逃生,此事菀草铭记在心多年,现大恩已报,公子日后多加保重。”
她弯下腰,隔着长长的时间河流,隔着前世与今生,向那个温文儒雅的书生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禾阿舒听得惊奇,又难以想象她口中那位心善公子当真是自己,一时间手足无措。
姜湄轻笑出声,微微弯腰拍了拍禾阿舒的手,“别怕,此事已了。日后,你定会平安喜乐,岁月无忧。”
话说完了,人也见了。
姜湄直起身,将肩上的披帛拢紧,看向菀草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的新郎官怕是要过来了。”
菀草点点头,又朝着禾阿舒行了一礼,才站到姜湄身旁。姜湄不等禾阿舒再说什么,带着菀草往外走。
门嘎吱一声从内打开,漫天的鞭炮声涌了进来。她们没有回头,向着喧闹越走越远。一身红装的禾阿舒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地。
周围的热闹声她已经听不见了,恍恍惚惚却听见菀草似乎在问什么?
问什么呢?
“湄姐姐,不是说阿舒姐姐是十世的好人吗,十世的好命格难道不该是富可敌国又或者权势滔天吗?”
她听见姜湄轻笑了好些声,声音飘渺不定,断断续续,“难道一定要大富大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最好吗…”
鞭炮声、贺喜声、轻风声四起,姜湄的声音混在其中,越发飘渺不可寻。
后面的话禾阿舒也就听不清了,不过她大概猜得到。
父母宽厚,家境优渥,丈夫疼爱,子嗣孝顺,人生何其难得一个圆满二字…
姜湄见了禾阿舒,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转了个弯,去见了木昭昭。此时的木昭昭大抵是放下了昔日的遗憾,又逢孙辈大喜,笑容满面,慈眉善目。
许是遥遥瞧见了姜湄二人,木老太太笑意盈盈从一众人中脱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也焕然一新,挂起了红灯笼。
姜湄慢慢飘了过去,站在她的身侧,“那天,是雀翎吗?”
伞鬼的一击本是冲着齐朗而去,势必要将他劈得粉身碎骨,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红色雀灵挡下了。当日姜湄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后来仔细想想应当是雀翎。
“嗯。”木老太太坦然一笑,目光柔和,“是他,用你们的话说,是他的一缕元神…”
原来当年雀翎被捉妖师追杀便知自己恐怕时日无多,于是将半数元神封印进了一块玉佩当中,送给了木昭昭,以求日后能在危险之际护她平安。
木昭昭一生除了遇见雀翎,此后便再无奇遇。后嫁到了姑苏城,成了齐家掌家的大夫人,也就更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了,久而久之,玉佩也就剩了下来。
她老了,见齐朗常年奔波,虽不是自己亲生孙儿,可到底感情深厚,又怕睹物思人,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