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秦阿蛮还是没有买下无妖。
姜湄看着秦阿蛮离去的身影,觉得这个除妖师确实脑路清奇。若是她,即便不能用,也会将这匕首买下来全当给自己一个念想,可秦阿蛮却没有,说是要将无妖留给更需要的人。
更需要的人?除妖师吗?
且不说这是鬼市,除妖师能不能进得来。便说这东西既然能与她再次相见,说明的确有些缘分。这类的神兵利器挑选主人不就是讲究缘分二字吗?
姜湄在摊子前站了好大一会儿,菀草和何思齐跟着秦阿蛮往前面去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摊主小心翼翼看了姜湄一眼,问道:“姑娘想买下这东西吗?若是姑娘想,在下便送给姑娘了。”
姜湄在鬼市来来往往多回,早就被这里常住的摊主看了个眼熟,往日多见她与驻守此处的鬼差打交道,那些鬼差莫不是恭恭敬敬,想来是个。无妖虽说对秦阿蛮意义非凡,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除妖师的武器,如今见姜湄感兴趣,摊主自是有意卖好。
姜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秦阿蛮,想了好半天,终究还是开口道:“替我包起来。”
等那摊主欢天喜地将匕首包好,姜湄这才拿出一粒珠子递了过去。
鬼市规矩,以物换物。
她的珠子是偶然从一鱼妖手中所得,说起来也算是个宝贝。那摊主先是一愣,见姜湄笑了笑,立马笑容满面接过,放在手心细细摩挲。
姜湄将匕首收好,朝摊主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而后离去。
“我说…好几百年了,你这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这人…
姜湄顺着声音看过去,挑眉道:“我说九娘你是来多久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九娘轻笑出声,随即飘了过来,柔若无骨地靠在姜湄身上,“不久,这不刚刚看见你替人把东西给买了吗?瞧瞧你这一脸纠结的小模样…”
她说着,伸出手捏了捏姜湄的脸蛋儿,姜湄瞪了她一眼,张嘴装模作样要去咬她,逗得九娘咯咯笑了起来。
秦阿蛮被何思齐带着去买丹药,姜湄这一耽搁,几人早已没有踪影。她也不慌张,同九娘慢悠悠在鬼市里晃,又寻了一处人少的地儿,打算了她促膝长谈。鬼市历来安全,何思齐等人不会出事,左右一会儿他们得从来的地方一道回去。
周遭鬼气森森,阴风阵阵。
九娘也不知从哪处变出两壶酒来,递给姜湄,而后仰头先饮了一大口,“我听说你替那个小花妖把恩给报了,这下知道昆仑镜在哪儿了吧?”
姜湄点点头,漫不经心喝了口酒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没用。”
九娘一愣,“为什么,难道那镜子在什么人手中,连你或者白大人都没办法,还是说镜子早就没了?”
按道理,只要白无常出马,谁不会给地府一个面子将昆仑镜借与她一观,怎么就没用了…
姜湄捧着脸,长叹一声,“镜子的是还在,可拿镜子的人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我还要再找多久,才能找到她。”
她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看得九娘又是捂嘴笑了起来,笑罢又喝了一口酒,“左右都找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既有了下落,追查起来也算有个盼头,不像我…”
明明感觉不到味道,却好似酒的苦涩在口中慢慢散开,苦到人心尖上去了。
九娘垂眸苦笑,“我原道他只是个普通人,世世皆入轮回,想着只要我不放弃,终究有一日能够见着他,哪怕时间再久,我也愿意。却没想到他竟是个下凡历劫的仙君,呵…也难怪连地府生死簿上都查不到他投胎去了何处。”
“仙君?”
姜湄双眉紧蹙,手里的酒也不喝了,诧异看向九娘,“你从何处得知他是仙君的?”
若当真是仙君,那就早晚得回到天上去,如此一来,九娘这千年的一腔深情怕是要空付。
九娘迎上姜湄担忧的目光,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道:“何人我不能说,不过这消息恐怕不是作假。有时候想想,他若真是下凡历劫的仙君,你说…我会不会是他命中注定了的那一劫?”
她眸光微闪,眼里莫名期许。
姜湄低头喝了一口酒,不敢看她,也不敢真的说什么。
也许事情当真如九娘所愿,他们命中注定纠缠不清,那仙君下凡历劫亦是她。也许…
她不过是仙君漫长岁月里一个毫不起眼的意外,不能让他多看一眼,亦轻易便能忽视。而另她生死纠结、万般不舍的那一世,对于有着漫长岁月的仙君来说,不过是再平淡不过的一世了。
等他历经磨难,终于得以归位时,估计也不会记得还有一个痴情如此的姑娘承受千年之痛,锲而不舍地等着他。
若当真如此,这一切…
对九娘来说,何其残忍。
姜湄静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伸出了手握了握九娘,她的手有些冰凉,像是浑身没有半分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