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觉得这个时候把无妖还给秦阿蛮可能还不是好时机,想了想,留了句“好生休息”便除了屋子。
谢必安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何思齐在照看菀草,九娘靠着不远处的大树睡觉。姜湄想也没想飘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仰着头看满天星空。
许是僵尸被清理了不少,荒山下的夜空清亮了起来,除了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一切显得那么美好。
“你同阿蛮说了什么?”九娘闭着眼漫不经心问道。
姜湄亦漫不经心回答:“我问她为什么放不下阿瞳,明明知道凶险万分,仍旧想要救他。”
九娘轻笑了一声,这丫头当真是爱管闲事,别人怎么想的,她为何要摸个清楚,左右到时候拿了报酬走人便是。
“我还问她要是阿瞳沦为妖物,她会怎么办。”姜湄转过头,朝九娘眨眨眼,“你猜她怎么回我?”
九娘睁开眼,迎上她的视线,“那就陪他变成妖,不,是一只鬼一只妖,左右是要在一处的。”
看,这就是不同。
姜湄轻哼一声,得意地挑挑眉,“才不是,秦阿蛮说会亲手杀了阿瞳。”
九娘心中执念是为情,一生也为情而活,所以若是那人变成妖,她定会生死作陪。可秦阿蛮不一样,她生而为除妖师,心中道义大过一切,如今来看应当也大过了自己与阿瞳。
姜湄有理由相信,若是她真正的杀了阿瞳,那一妙自己也会魂飞魄散,一则全了道,二则全了自己。
九娘坐了起来,诧异问道:“她真这样说?”还未等姜湄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点点头,“对,这才是除妖师。”
与普通人不同,除妖师一派与妖的界限更加清晰,他们心中的道义,能大义灭亲,可牺牲自己。有时候姜湄不太理解,有时候她又颇为敬佩。
“你说她和阿瞳相护了这么多年,到时候能下得去手吗?”
姜湄一怔,很多时候人在没能真正面临那种处境的时候,都认为自己可以。而当真到了那时,一切都变了。秦阿蛮也是人,她会不会变,姜湄不知道。
星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斑驳阴影。
“不知道,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选择。”
选择生没有错,选择死亦不后悔,如此便足够了。
许是这个话题一下燃起了九娘的兴趣,她凑近了些,双眼眨也不眨看着姜湄,兴趣盎然问道:“那要是换成你和白大人,你舍不舍得下手?”
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她身上。
姜湄皱了皱眉,表示一点也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我和谢必安不同。”
“有何不同?”
姜湄一噎,话到了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九娘轻笑出声,“你这丫头,贯会逃避。”她捋了捋发丝,道,“你觉得你们不同,不过是心里觉着该与白大人划清界限,只当自己是白大人的手下。可你心里明白,事实上你压根就不愿这般,你想同阿蛮一样,能够有人、共同进退。既然想,为何不去?”
姜湄默不作声。
九娘轻轻叹了口气,“姜湄,你该知道若是当真有一天白大人你身边了,再悔恨当时自己的懦弱也没有用。”
就像她一样,只恨当时没能再勇敢一点,随着那人上战场,生便一起生,死亦同处死。孟婆汤一饮,前尘往事全都作罢,她至少还能安安心心投胎转世,再入轮回。
九娘苦笑了一声,正想同姜湄再说些什么,便瞧见不远处慢慢飘过来的人,话音一转道:“姜湄,你要珍惜眼前才是…”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姜湄的肩,姜湄茫然抬头,顺着九娘的视线看过去,心底蓦地一紧。
是谢必安。
她猛地想站起来逃跑,却被九娘用力压了下去,坐在原地。直到谢必安过来了,九娘才松开手,朝他笑了笑,身姿婀娜、飘然离去。
姜湄捏了捏手心,觉得那里起了一片汗,她不自然舔了舔嘴唇,欲哭无泪问道:“大人怎么在这儿?”
他在这儿很久了。
谢必安看着姜湄,见她忐忑不安、万分纠结,忽而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这般逼她。他们还有千万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终有一日他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谢必安转念一想,又觉得范无救的话让他胆战心惊。他可以等,姜湄呐?若是她当真遇到了什么人,那到时候他又该如何?
姜湄这个人若是不逼她,大概过上千万年也依旧会是这个样子。谢必安皱了皱眉,头一次觉得会有比捉鬼更难的事。
“大人?”
谢必安回过神来看向姜湄,月色下,她的双眸格外明亮,“我去山上察看了一番。”
姜湄点点头,“大人可有发现?”
谢必安没有回答,而是定定看着她,而后忽而左手摊开,露出那根流光溢彩的簪子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前所未有的柔和她蓦地心神一动。
姜湄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