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秦阿蛮好大的债，要不然这一世也不会她费心费力，又是找人，又是救命的。

可仔细想想，她的上辈子在异世，同秦阿蛮当真是半点交集也无。

姜湄长叹一声，认命般催动起魂玉来。魂玉高悬于半空中，引月光通体围绕，泛出淡白色的光，将秦阿蛮碎成渣子的魂魄一点点重新聚在一起，引入魂玉之中。

要不是她来得及时，恐怕秦阿蛮这傻丫头的魂魄早就消散在天地间了，哪里还有得救。只是如今秦阿蛮被死气所伤，魂魄碎得不成样子，即便有魂玉，大概也要养上好长一段时间。

周遭的惨叫声、嘶吼声渐渐小了下来，姜湄匆匆瞥了一眼，只见清河镇四面八方数百里的鬼差约莫都赶了过来，正合力制服僵尸。而阿瞳…

姜湄又瞧了一眼，他大概已经恢复灵智了，没有四处吸食人血，反而狂吼着似乎再找什么。猛地，阿瞳看了过来，一双眼恶狠狠盯着她。姜湄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一道残影裹着腥风而至，长长的指甲破空而来，直逼她的喉咙。

姜湄驱动着魂玉正是关键时刻，躲无可躲，正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爪，身侧突的飞出一把钢刀，火光乍现，将阿瞳逼退数步，随即谢必安稳稳落在姜湄身边。

“大人。”姜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快帮帮我。”

将散去的魂魄重新聚起来需要花费不少的灵力，若是谢必安不来，她还要废不少功夫。谢必安长袖一挥，一道白光混进青光之中，四散的魂魄便越发地涌入魂玉里。

姜湄刚松了一口气，便见阿瞳面目狰狞再次扑向谢必安，她吓了一跳，忙怒斥道：“你若想秦阿蛮死，你就打。”

阿瞳一顿，五爪堪堪收住，他似乎听懂了姜湄的话，长啸一声，冲到她的身边，神情焦急吼了起来。

姜湄被他吼得头疼也没听懂他是个什么意思，倒是谢必安面无表情说了一句，“一边呆着。”

阿瞳不甘心地又吼了两声，被谢必安冷冷一眼扫过去，立马闭嘴乖乖闪身到了一旁，定定看着他们。

天边渐渐泛出肚白，周遭死气慢慢散去。四处蹦哒的僵尸被鬼差收拾得差不多了，姜湄和谢必安才停手。秦阿蛮的魂虽是被聚起来了，养魂怕是又要废去不少日子。

阿瞳见二人收手，连忙闪身过来。姜湄瞧他目光灼灼的样子，觉得他大概是心里清楚他们救了秦阿蛮，想问问那丫头的情况。奈何他不会说人话，姜湄不会写殄文，一尸一鬼着实无法交流。

幸好还有个无常大人。

谢必安做了千万年的无常，殄文自然会些，即便不用殄文，他也有自己的方式能与阿瞳这类的僵尸沟通。也不知道他究竟和阿瞳说了什么，阿瞳也不吼了，眼巴巴看着姜湄。

姜湄挑眉，又看了看谢必安，约莫是明白点了，将刚刚收好的魂玉拿了出来，握在手上。她一拿出魂玉，阿瞳便伸出双手作捧状。姜湄把魂玉放在他的掌心，便见他小心翼翼捧了起来脸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魂玉看。

月色下，面目狰狞的僵尸小心翼翼捧着一块玉，他似乎怕自己的指甲太长，将玉里面的魂魄不小心戳破，便越发谨慎了，五指僵硬，动都不敢动。

大概是能瞧见魂玉中秦阿蛮的模样。

姜湄没见过这样有趣的僵尸，明明脸上肌肉僵硬万分，却又好似能够看到他的各种表情一样，神色温柔得半分都不似刚才那般凶狠。

当真有趣…

“可有受伤？”

姜湄回头，朝双眉紧皱的无常大人抿嘴一笑，摇摇头，“未曾，大人来得及时。”

每次都很及时。

许是月色太过柔和，又许是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斗，心中骤然生出万般柔情，姜湄看向谢必安的神色更加柔和了。

谢必安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将眼中丝丝笑意掩去，故作镇定望向清河镇中的一片狼藉。

姜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底蓦地一凉。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在这个神鬼的世界更是如此。他们往往会面临更多的天降危险，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就像今晚的僵尸来袭一样，几乎让整个清河镇中的人全都一命呜呼。

幸运的，还能够在鬼差的帮助下再入轮回。不幸的，已经成了僵尸中的一员，无魂无魄，亦无灵智。

这般，谁也无能为力。

有谢必安在，便有人主持大局。来来往往的鬼差开始在无常大人的指挥下收拾残局。九娘和菀草、何思齐三人累得有些脱力，靠着不远处的大树休养生息。

八月倒是一脸轻松地走了过来，她刚打了一架，心情舒畅得很，她看了眼儿不远处还捧着玉呆若木鸡的阿瞳，凑到姜湄跟前问道。

“那就是这次领头的那个飞僵？”

姜湄点点头。

“怎么看起来有点傻？”

姜湄扫了一眼八月，没有回答。她坐在树枝上，衣衫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清晨的雾渐渐升起，衬得她像是不食人间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