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不知道鄯妙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只隐隐觉得大概把的恨与怨都积聚在这一刻了,那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的怨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每走一步,便像是踏在刀尖上,鲜血从她脚底源源不断涌了出来,将那片地染成鲜红的颜色。她的身后是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百鬼,每一个都死相惨烈,莫不吓人。
楼兰城破的那天,究竟有多惨…
姜湄深吸了一口气,摄魂鞭凭空而出抓在手中,她想楼兰人是可怜,同样也可恨。她不知道这几百年来有多少无辜的人被诱惑了进来,不知道这城中百鬼吃了多少的血肉。他们固然可怜,那些无辜的人就该死吗?
姜湄不知道,这世间千百事,事事意难平。
季知望大概是被吓住了,脚不自觉往后退了好几步。范无救微微扶住了他,朝他挑眉一笑,“怕什么,这些人可都是你杀的。”
每一个死在中原人手中的楼兰人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因为是他偷走了地形图,是他欺骗了楼兰城中的人,也是他…打开了城门。
鄯妙依稀记得城破的那天,烽烟四起,百姓哀嚎,而她茫然无助地站在城楼上,她看见谢桓身披盔甲,手执长剑,所向披靡踏平了楼兰城。她想,她的桓郎啊,当真是狠心…
而如今,她也要同样狠心!
鄯妙惨烈一笑,声音凄厉尖细,笑得人不寒而栗,“谢桓,当年你欺我、骗我,害我国破家亡,今日我定要了你的命你魂飞魄散、再不为人!”
她明明凶狠至极,眼中却隐隐有血泪,姜湄一时摸不清这个昔日的楼兰公主究竟是何心情,她定是怨的,应该也是心痛的…
季知望愣在原地,茫然无措看着鄯妙,即便到了如今他也记不起当年,更不是谢桓。
范无救手中大刀一舞,掀起阵阵狂风,“废话少说,要打架就来。”他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更何况有谢必安在,他也就更没把这群鬼放在眼里。
鄯妙冷笑一声,手高高扬起,一挥,无数的怨魂争先恐后从她背后钻了出来,霎时间天地昏暗,阴风阵阵。
那些鬼呼啸而来,像是要把人撕碎一般,凶恶无比。
姜湄退了退,与九娘对视一眼挡在季知望面前,手中长鞭混着红绫飞跃而起,将空中扑过来的厉鬼抽得惨叫一声。
谢必安与范无救看向对方,双手结印,黑色的幽冥之气从地底滚滚而来,环绕一团,而后黑雾之中隐隐泛着银光。眼看着群鬼就要扑上来了,二人双手往前一推,一道银色锁链从黑雾之中破空而出,将张牙舞爪的鬼悉数拦住。
鄯妙神色一变,凄厉叫了一声,而后便是越来越多的厉鬼冲了上来。姜湄不知道楼兰城到底死了多少人,不过看着架势,也知道定是不少,也许当年的楼兰城的确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九娘的红绫犹如利刃,所到之处黑烟乍起,只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扑过来,利爪如刀划在她身上,痛得她直抽气。姜湄还好,她的摄魂鞭专克阴魂,也就鲜少能够有厉鬼近身,只是她尚且还要护着季知望,也就帮不上九娘什么忙。
谢必安和范无救是捉鬼的老手了,便是百鬼夜行也丝毫吓不到二人。只见他们催动着锁魂链在群鬼之中四处游走,又不慌不忙布下阵法,轻轻松松便将一阵恶鬼全都收入其中。锁魂链对于鬼魂来说,威力巨大,只要沾上,便会被捆得严严实实,更有甚至直接魂飞魄散。
鄯妙神色越发凶狠了,她死死盯着季知望,见姜湄抽不开身,立马飞身而上,尖锐的指甲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直直逼向季知望,只要一下,就一下,她便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
而后,他便魂飞魄散,她楼兰城中的百鬼也终能死得瞑目。
她凶狠扑向季知望,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却在靠近他的那一刻,猛然顿住了。她想起,初初见谢桓的时候,他在漫天星光里朝她伸出了手。
少年郎,意气风发。即便是落魄到了那种地步,却丝毫不见落败神色,反而淡定从容得很。他瞧见了她,没有惊讶,也不曾欣喜若狂,只对她说了一句,“扶我起来吧。”
大概是这一句,也大概不是。她记不太清了,只隐隐记得那晚里,的星星都落进了他的眼眸,璀璨夺目人心生欢喜。
后来,他堂而皇之地接近她,也许是阴差阳错,也许是有意安排,反正他便出现在她左右。她记得月色下的相视一笑,记得大漠中的红衣烈马,记得那个少年郎眼底最温柔、最深情的目光,可是…
一切都是假的!
鄯妙眼睛蓦地红成一片,有血泪从她眸中滑落,她咬牙切齿伸手抓向季知望,却被姜湄突的挡住。
姜湄面无表情看着鄯妙,双手用力,硬生生将她从季知望面前扯开,季知望被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昏倒在地,只是这时候已经没人来得及管他。
鄯妙冷笑一声,手中黑气聚成一团,猛地打向姜湄。姜湄也不慌乱,硬生生接下鄯妙一击,她虽向来怕麻烦,可从不怕打架。
以往的姜湄也确实鲜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