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沉暗无尽头,夜未央。月清冷,洒落一地霜华。山色沉寂,黑黝黝如蛰伏的怪兽。一直延伸到远处,模糊不清横无边际。
一声惊雷。破了夜的寂静。久久回荡在耳边。
魂魄依稀无颜色,撞金伐鼓下城关。杀声震天铁蹄飞,异族战火红军州。
远处的天空。沉暗的夜忽然变成了红色,宛如一抹红霞,诡异而血腥。如此深夜。夜空怎么会有红霞。
蓝色帐幔透出天空般的纯净,精工绣制的大团牡丹,朵朵盛开在殷红的锦被上。
雕花木床。玉钩如残月将帐幔高高挑起。红色的锦被。不知是被鲜血所染红,或者本来就如此的红。
一只手露在红色的锦被外。苍白如凋谢的梨花,看不出一丝血色。恰如她惨白如纸的娇靥,似被风雨从枝头打落的花瓣,尚余存难言的稚嫩俏丽。憔悴如斯。
如云秀发垂落,映出雪白巴掌大小的脸庞,修长睫毛微微抖动,似不甘心就如此去了。
“准备后事吧,小姐走了!”
“妹妹,妹妹你醒醒啊,我们该怎么办?”
后宅的床榻上,有浓郁的药香,秀发垂落在床铺上,一张俏丽的小脸苍白如即将凋谢的梨花般。
床榻的边上,一个少年紧紧地抓住少女的手,低声抽泣,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妹妹,要是军州被攻破,我们一定会被杀死的!”
少女静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声不响。
“管家,敌人攻上城墙了,恐怕军州守不住了。”
门外,传来轻声的声音,紧闭的门扉却没有打开。
管家眼睛中满是忧色,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地道:“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军州最后是守不住的。
“妹妹你不能死……”
少年泪水肆意横流,用力握住少女的手,入手带着一抹凉意,少女唇色青白。
管家抱住少年叹气:“少将军,小姐去了,让她安静的休息吧。”
“军州能守住吗?”
“少将军不必*心这些事,去收拾一下,小人带少将军去其他地方。”
“不,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少年畏缩地缩了缩身体:“妹妹就是被城中的暴民给杀死的,我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那不是暴民,而是偷偷潜伏在军州城中的奸细,少将军你听话,跟小人走吧。”
何意摇摇头,为何将军的儿子竟然如此柔弱?全不像是赫赫有名边城将军的公子,倒是小姐,颇有将军的风采。
明知军州被攻破是早晚之事,赫连山又不愿意束手就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何意起身把少年抱了起来,一条空荡荡的袖子飘荡,竟然只有一条手臂。独臂抱着少年起来,丝毫不费力。
“妹妹!不好了,妹妹她……”
少年大惊失色:“意伯,意伯,妹妹她,妹妹她……”
他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恐惧之色,手指颤抖着指向床榻,身体不停地哆嗦。
管家何意回头向床榻上看了过去,顿时呆滞,满脸震惊地看着床榻上的少女。
床榻上,一滴晶莹凝结在失色花瓣般修长睫毛上,她的睫毛不停地抖动,少女抬手拭去唇边的血痕,忽然睁开眼睛。
“水……”
一声极低的呢喃,从床榻上传了出来,何意蓦然瞪大眼睛向床榻上看了过去。
“小姐,小姐……”
何意一把握住床榻上少女的手腕,再把手放到少女的口鼻之间,目中有泪,诧异的脸上忽然现出狂喜之色。
“小姐,小姐没有死!”
“意伯……”
少年逡巡着一路后退了几步,不敢走过去,用手紧紧地抓住门框,泫然欲泣看着何意。
“少将军,小姐没有死,没有死!”
“你看,小姐没有死!”
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秀美的脸上满是泪痕,大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床榻上睁开眼睛的少女。
过了片刻,少年才开口问道:“妹妹真的没有死吗?”
“小姐,小姐,你回答小人。”
刚才,他明明摸到赫连曼秋已经没有了脉搏,口鼻之间也没有了呼吸,路神医也说小姐亡故,怎么可能?
何意常年在沙场打滚,在死人堆里钻来钻去,若不是缺了一条手臂,也不会闲在守备府做了一个管家,他自信不会看错。
“水,好渴!”
“啊!”
她从床榻上一下子睁开眼睛,大瞪着眼睛茫然四顾。
好陌生的地方,古色古香散发出悠远气息,紫檀色的家具,糊着窗纸的雕花窗棂,房间中的摆设全部是木制,飘荡着古朴的味道。
“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了,一定是在做梦。”
刚刚想坐起便重新倒了下去,*着闭上眼睛,身上的剧痛,不像是在做梦,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