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弱而纷乱的声音,她听不清,望着父亲离去的魂魄焦虑万分。想起身拉住父亲,留下父亲。
因为着急动作,更多的血从她口中泉涌而出。染红了被褥,枕头。秀发……
“准备后事吧。小姐无救了!”
沉痛的声音,仍然是那样飘渺细微,传入她的耳中。
要死了吗?
“阿蛮。军州,所有的将士,你的哥哥。所有的一切为父都托付给你了!”
父亲的声音也同样细微渺茫。渐渐远处,魂魄越来越淡……
“不,不要走。父亲。您是军州的希望……”
伸手。手仿佛有千钧重,无法抬起。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
苦笑,唇开启。血不停地从她干涸的唇边涌出。
“路神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在下如何会不尽力,可惜小姐内伤外伤极重……”
后面的声音听不清。身边还有什么人在哭泣,在低声哀求。
神思飘荡,疼痛远离身体,忽然之间,那痛彻心扉的疼痛就消失了,她的身体腾空而起,伸手去抓父亲的手。
“阿蛮,一切靠你了,为父把军州,把所有的一切,就托付给你了,你能做到!”
若隐若现的声音,从天空的尽头飘入她耳中。
不,她不能走!
父亲已经走了,她怎么能再离开?
铁甲钢刀血将尽,金戈应啼别离后。边城飘摇血如雨,绝域苍茫路何在?
低头,再感觉不到疼痛,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躯体,即便是被盖在血红的锦被下,也能感觉到她是那样的稚嫩和幼小,虚弱。
血,殷红的血。
脸白的如同床榻边的墙壁,没有一丝血丝,没有一线生机。
唯有唇边的血,还在缓缓地从她唇角渗出。
“啊!”
她飘荡在空中,大叫了一声。
没有人抬头,没有人看到她,房间中的几个人,都低头看着床榻上的少女。
“小姐走了。”
疲惫而无奈的声音,透出绝望和无助,一位年轻的公子说了一句,他身上、脸上、衣服上、手上,满是血迹,俊逸的脸上满是悲悯之色。
“小姐……”
一条大汉跪在床前,泪如雨下:“小人对不起将军,对不起……”
山岳般高大的身躯,彪悍地跪在床榻前,半截铁塔一般,却哭得如同一个孩子般无助伤心。
“妹妹,你不能死,不能……”
一个少年,蓦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大声呼喊,那些人如同没有听到一般,谁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她飞身去扯那些人的衣服,手却从那些人的衣服和身体中穿了过去,仿佛那些人都是无形的空气,毫无阻碍。
抬手,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光线从她的手上透了过去。
原来她只是一个虚无的灵魂,离开了她的身体。
“不,我不能死,不能离开!”
她向自己的躯体扑了过去,父亲的托付,她不能辜负。
杀气腾空作阵云,杀声夜夜传满城。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孤魂不肯去!
路神医转过头走出门外,不忍再看,她才十四岁,才十四岁啊!
天妒英才,将军最爱的女儿,他没有能力救活,愧对将军!
凉津津,冷汗透了重重衣衫,细微天光透过窗棂,将精美的雕花印在地上,那天光清冷如霜,铺陈在赫连曼秋的床前。
身体不安地微微扭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赫连曼秋蓦然醒了过来,丝丝疼痛弥漫,身上似还余留着血腥的味道。
冷汗让衣衫贴在身上,刚才是一个梦吗?
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临时之前看到的吗?
深邃的哀伤,极度的不甘,这具身体的主人有着太多的不舍,不想离去。她占据了这具身体,真正的赫连曼秋,一缕芳魂去了何处?
她来到这里,难道赫连曼秋会穿越到她的世界吗?
刚才的梦境,该是赫连曼秋伤重临死前,看到的一幕,如此说来,军州成的守备将军赫连山,英魂已去,是战死在沙场了。
坚韧不甘的,有什么从她脑海中传递信息,愤怒、不甘、伤心、绝望、挣扎、痛苦……
是原来赫连曼秋的灵魂,她的芳魂因为太深的执念,不肯离去,但是也不能重新占据这具身体,余存在这具身体的一个角落中,看着她。
能感觉到一缕芳魂的执念和疑问,那个稚嫩的少女,因为她占据了这具身体而不甘心,想重新回到这具身体中。
她有些疑惑,如果被真正的赫连曼秋灵魂回归到这具身体中,她的灵魂会去向何方?
微弱的灵魂,挣扎着,那种挣扎有些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