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您是健忘还是幽默啊?我是昨天健身房的陶宇。”一听健身房,林小艾回忆了一下,总算在记忆储备里清理出这么一段,是最近太忙,健忘得如此快?
“我可告诉你,萱萱是我们三姐妹中最温柔贤惠漂亮懂事的,在外赶着潮流喜欢周杰伦,在内传统以孟母为榜样,下一代的教育肯定没问题。职业稳定,父母都是国家干部。”
“我觉得你说这么多一定口渴了,喝杯茶去。”
对方竟然没有一点反应,林小艾顿觉自己失败,做红娘的心思被打得没影了。
“不去,姐暂时闭关修行,工作勿扰!再见,拜拜。”
林小艾伸了个懒腰,看看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自己这盏灯还亮着,陈一凡的办公室房门紧闭,思路有一刻开了小差,遇到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林小艾伏案继续工作,单身的日子就这点好,永远有时间腾出来处理意外发生的事,不必请假和内疚。
林小艾的视线定格在他的办公室,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好像他回来了,拍着她的肩膀说“这么晚还在工作真让人心疼”。这是一种严重的病,对女人发出两个信号,一代表你老了,二说明你在强烈思念某个人,这两个她都不愿承认,跑到洗手间冲了把脸,妆已经花掉,用洁面纸整个擦了下来,一层化学成分。二十六岁怪不得被剩下了,用战斗的年纪做灰姑娘的白日梦,让她想起一个悲剧:王子每年只能对公主说一个字,终于攒了三年,王子深情地说“我爱你”,结果公主说了一句“啥”又昏睡过去了。
所谓的意志和理想就是慢慢死去或者慢慢升级的游戏,林小艾在行政部彻底捏死了这两样东西,如今要起死回生,并非朝夕就能达成。如果不是家庭变故、工作差池和同学聚会,她可能还在悠闲地畅想天上掉房子、车子和帅哥。现实是她比不了嫁给富豪的,比不了学习比她差工作比她好的,更无法拿出平息一场变故的灾难钱。失败是成功他妈,说得真对,这个妈不是后的。
林小艾看看时间,再不回去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打工族的悲哀是错过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丢了吃饭的钱,她匆匆收拾了桌子拿着包就走了。
陈一凡本想到办公室拿点东西,但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们一个前脚一个后脚,只差一班电梯的时间。
林小艾疲惫地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子。前几日家里说林大刚手术一切顺利,现在处在恢复期,让她不用担心。
“小艾,自打你哥出了事,家里生意也做不成了,妈也病倒了,我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工作,还要伺候丈夫婆婆,我容易吗?要是别人早改嫁了,谁在这受苦?也就我心肠软,舍不得扔下这一大家子,他林大刚凭什么说我嗓门大,说我难看,没有女人味?腿都没了,还眼巴巴看着医院里的小护士,我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周美惠从咆哮到诉苦到最后的埋怨和责备。
“嫂子,怎么回事?我哥不是那样的人。”
“男人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还用得着为自家人脸上贴金吗?男人好的话,聂伟就不会出国半年就把你甩了,这还是登记了过了门的,有多少女人谈了五年十年男人一句话就蹬了。”
她没资格说男人好,她就是失败的典型,不够机灵更不够火眼金睛。但是林小艾知道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
“嫂子,你别急,我问问情况。如果真是这样,我一定不会原谅他。”她只能暂时安慰着嫂子,难道哥哥被撞坏脑子了,还是自暴自弃自轻自贱了?她不了解男人。
林小艾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都说经历过死的人会更珍惜生命,哥哥不该是这样的啊。
“没有的事,你也知道你嫂子平时刁蛮,有点懒,还牙尖嘴利的,你哥就是心情不好,他心里难受,想发泄罢了。”母亲说着声音有点哽咽了,林小艾能感觉到母亲心里的难受,最宝贝的儿子差点接受了死神的召唤之后,即使再糟糕的情况他们也能忍受,何况只是脾气变差了。从某一方面上她同情嫂子,周美惠是个爱唠叨爱挑刺的人,但同时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人说“刀子嘴豆腐心”。她能感觉出来母亲在袒护哥哥,可是许许多多的事情本来就没有对错,只有应该或者忍耐。周美惠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忍耐,没有人会责备林大刚。
心里一阵酸楚,家里家外都是难,她只能安慰嫂子。
“我其实就是心里堵得慌,发发牢骚。”林小艾听到母亲在电话那头责备周美惠的声音,“她在外面那么辛苦,还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她说,你不是存心想让她担心吗?前几次她要回来我都没让,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啊?”
父亲的声音穿插在里面,永远只有一句话“算啦”。
不但哥哥的脾气变了,连母亲也变了,原来的她是那么慈爱温和。原来灾难改变的不只是环境,还有人。林小艾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没有打不倒的困难,没有翻不过去的墙,林小艾就是林小艾,不会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