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阎少安拒绝,接着说,“我救了他,就不欠他或者你什么了,你再跟我走就是。”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了阎少安的脸色由赤红变成了雪白。
纪千泽想,他终究还是又一次伤了阎少安的心,以阎少安最觉得屈辱的方式。
可是,于他自己来说,即使明知如此,他也会义无反顾。
有些事,不是想放弃,就能放弃的。
阎晋可能真的老了,所以下手没有以前那么狠。还是对他自己下手,用的手段更加显得软弱难看。
他竟然是割了自己的手腕,泡在大木桶里的温水中,想用这样慢慢流血的方式,自尽。
这根本就是一出拙劣的,怕死,又不想死得太快,受太多苦的自杀戏码。总是心底或多或少抱着会有人觉得不对劲,而赶来救援的心思,所以才会选择有下人就侯在门外的时候,以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可耻的生命。
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纪千泽不屑的想着,却只是将那样的认知在自己的心头拂过去,也没有多在意。
皇宫里的明争暗斗他是见惯了的,阎晋这种连台面都上不得的小花招还敢当着他的面用出来,只能解释是阎晋真的绝处无生,才会做出这样愚笨的决定。
他又何苦还要嘲弄阎晋对待其亲生孩子阎少安那拳拳的爱女之心呢?
不能自己没有,就艳羡别人,甚而嫉妒别人,不许别人也有吧。
他还不至于那么无情无义。
阎晋的自尽一事虽被纪千泽评述成为低级的,愚蠢的手段,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却是严重的,货真价实想要以死来结束过往的情形。
阎少安跪在阎晋的床前,紧紧抿着嘴,虽然没有哭,但是眼眶的红却透尽了对纪千泽“逼迫”她父亲去死的仇恨和愤怒,纪千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恪尽职守的给阎晋处理了伤口,从奄奄一息的死亡线上把阎晋又拉了回来。
他怎么舍得就这样轻而易举让这个老匹夫这样死掉。
当从他嘴里说出“没事了”三个字的时候,阎少安的表情,给他一种顿时被搬下压在阎少安身上巨大石块的感觉。纪千泽心里自嘲般的笑着,心想,如果换成要死要活的是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在另一个时空,在一切都还没有明朗化之前,好像,他也从阎少安那里得到过类似的待遇吧,只是现在——
心里的自嘲变成了苦笑,蔓延到了嘴角,在被阎少安看见之前站起身来,先离开了阎晋的房间。
他站在门外,等着阎少安和快要苏醒的阎晋话别。
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他也猜得出阎晋在重获新生后,看到自己女儿会是怎样的表情。如果阎少安还带着愤怒和仇恨之意,将接下来的命运告知阎晋的话,说不定,阎晋会气昏过去。
他等着再救一次阎晋的命,他想要看到阎晋脸上灰败的,生不如死的表情。这样,就算他最后什么都没得到,也够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叫。
是阎少安喊爹的声音。
很快的,阎少安冲出来,拽着他一个劲儿的往里面走。
他回到阎晋的床边,一看,心里在冷笑。果然啊,阎晋还真的就这样气晕了。
他也没多话的意思,银针下去,阎晋的脉搏便平稳许多。
不过下次醒来,却该是一日之后。到那时,阎少安已经不在阎府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阎晋那边总算是安定下来。纪千泽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勉强捱到凳子边,还没等他坐上去,双脚一软,身体已经坐在了地上。
把裤腿扒开,脚踝处的皮肤颜色已经变成紫黑色,跟中了剧毒似的。
他咬着牙给自己扎针放血,钻心的疼让他咬着的嘴唇都破了,血腥味涌进嘴里,胃部却是一阵反胃。
刚才被阎少安狠命踢在心口的那一脚,现在已经痛的发麻的地步。刚刚被勉力压下去的内出血,似乎有想要重新吐出来的趋势。
他忍了忍,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气息平稳下来。
靠在桌腿边,休息得觉得差不多了,才努力的扶着桌腿,慢慢撑起来。
总算能够坐在凳子上。这样,至少等一下也许阎少安来找他,不会见到他的如此狼狈。
他已经没什么更狼狈的东西让阎少安来嘲笑了。
把上半身的衣服掀开来看,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印子,正对的位置,是心脏最脆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