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张小花欲言又止。

“心地这么坏？真实面目这么不堪入目？”苏九帮张小花补全她剩下半句话。

张小花没有吭声纠正苏九的补全，那意味着苏九补对了。

“成年人里，很多人都是这样。有很多张面孔。你以前看到我的只是我面孔中的一部分。别吃惊，以后或许你还会在我身上看到更多让你惊讶的地方。”苏九说。

张小花忽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飘去。她在尽己所能离苏九远点。二十米的极限距离让张小花能够躲在苏九看不到的某些角落里，同样。她也看不到苏九此时的表情。

心底的那抹苦笑终于染上了脸，苏九征然看着张小花远离的方向。将视线移开。

双手紧握。心脏微疼，呼吸困难。

她想，挺好。又是一个人了。一个人可以想事，想最沉重的事，不会妨碍别人。

苏九想：

她还是喜欢上了李优一。

瞬间就倾心的喜欢。

苏九终于确定这个世界上原来真有缘分这种玩意儿。就像冯小刚的电影《非诚勿扰一》里所说的那样。喜欢不是看。是闻。是味道。是缘分。

当苏九把李优一背负在自己的背上时，当她靠近李优一时，当她触摸到李优一滚烫的手掌时。当她看清楚李优一肩膀上的湿润沾染到她肩上的面目时……赫然发现。有些东西一下子走远。有些情绪一瞬间满怀。

从出生到现在，即使是苏九的父母离开年幼的她远赴非洲。那样的画面也没能让苏九觉得痛苦至极。或许那可以解释为当年年纪小，和常年不待家的父母关系并不够深厚。所以才会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父母从此远离自己的生活。

可就在今天，很寻常的一个事。李优一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可能因为发炎而发着高烧。因为背负他而近距离接触到他过高的体温，却发生了最不可思议的事。

在张小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苏九注意到自己的脸皮发烫，和心脏一起滚烫着，犹如李优一的手掌的温度。

那样的温度即使到了此时此刻都还有一息尚存。

恐惧、害怕、担心、伤痛……她当时背着李优一时究竟心里塞满了多少种负面情感？

她害怕什么？恐惧什么呢？

怕李优一死去。

因为你在意他。

当这个答案从心底蹿出来时，苏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就彷如一场来之不易期盼已久的梦，美好得让她几乎都要失神。

她竟然会是在一个最不应该动心的场合下，对一个最不能够动心的人，随随便便就动心了。还是在她对李优一做出那种事情之后。

这算什么？

现世报吗！

还是因果循环！

苏九无声笑着。摊开双手，两只手的手心已经有了指痕的印记，原来将手紧握到一定程度，也能将自己伤害到如此地步。

“这不是我的手。这是张小花的。”苏九对自己说。她想在自己感情失控，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之前告诫自己的行为。

该做的是借用李优一的背景来报仇，来还张小花一具完好无损的身体；不该做的，是完全把自己当作张小花，私以为从今以后她苏九重新活过，光明正大的以人类身份继续行走于人世。

——可这具身体并不是她苏九所有。

她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样的身体，以如此年轻的姿态，霸占着属于别人的生活，去爱自己想要爱上的人，并且还能毫无心理负担似的走完这剩下的人生。

她可不配啊。

可是……

如果她不去想报仇，不去想为自己沉冤得雪，也不去考虑张小花的立场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真可笑，凭什么她可以不去考虑别人的存在，难道她还天真的以为，这世界是围着她苏九一个人转的吗？她苏九就应该让别人为她而活吗？

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那样做？

不会有的。

张小花什么时候飘回来的，苏九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忽然低着的头抬起来时，就看见张小花浮在自己的眼前。

“你哭了？”张小花问。

“怎么可能！”苏九矢口否认。她确定自己没有流眼泪，这种事她一向不会在人前和白昼时做的。

“笑比哭难看。等同于哭。”张小花说。

苏九愣住，“你……”

“我想过了，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苏九叹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你怎么就能这么确定——”

“我有眼睛，我看得到。我死过一次，我知道你是哪种人，我看活人的眼力还是很有的。”张小花一句比一句声音大。

“你看错了。”苏九只能这样反驳张小花的话。

“可能我一只鬼走眼，看错了。这个学校四万一千六百九十四只鬼，难道都眼睛瞎掉了？！”张小花的语气平静到令苏九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