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翊看见陈文,先是一愣,随即把那小吏招了过去,低语了几句。那小吏上下打量了下陈文,便走了出去。
而此时,陈文看着坐在下手的文官,细细的思量着。
按道理,见到不相识的人应该等相识之人介绍。可是对他而言,当前最需要的不是知道这个人是谁,而是需要在接下来交谈中的获得主动权。
“要不要赌一把。”
陈文端详着那文官,满脸的精明,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角色。官服很得体,也很干净,只是袖口上有些黑点,是墨迹吧。另外官靴上有些白点,是白灰还是面粉?
陈文想了想,一个长于案牍,时常出入粮库的三品文官……
“希望史书没有骗我。”
“在下陈文,叩见王经略,叩见王副宪。”陈文行礼如仪。
王翊和那文官对视了一下,说道:“免礼。”
“谢王经略,谢王副宪。”
待陈文起身后,王翊问道:“辅仁怎么不再休息几日?”
“陆老妙手回春,在下已经大好了。再者事关重大,也容不得在下偷闲了。”
这是那个坐在一旁的文官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本官就是王江的?”
猜对了。
陈文舒了口气,对王江说道:“大兰山二王,如雷贯耳,怎会不知?再者,副宪的袖口有墨迹,显然经常处理案牍之事,靴子上有几个白点,在下揣测是面粉。如此便不问可知了。”
王江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和靴子,与王翊相视一笑。“好一个见微知著。”
“副宪过誉了。”陈文躬身一礼。
在他的印象里,史书上四明山一带这一年之间出现过的南明三品文官应该有兵部侍郎王翊、李长祥、张煌言和冯京第以及副都御使黄宗羲和王江这么几位。
王翊就在眼前;李长祥和张煌言现在应该在舟山;黄宗羲在那次赴日乞师后就已经不在鲁监国朝中了,而是和钱谦益一起搞起了“地下工作”;那么剩下的选项只有冯京第和王江了。
有道是相由心生,根据史书记载的关于冯京第的故事,应该是一个书生气颇重还有些刚愎的形象,显然不是他。而且若是冯京第在场那个王升也应该在,毕竟他和王升先前有过冲突,可是陈文先前却听说了王升已经在昨天已经下山的消息。
而相较之下,关于王江的记载虽然不多,但是他后来设的那个局给陈文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副面相显然更接近眼前的这个人。
此时,王翊问道:“辅仁此来想必有以教我。”
“不敢,在下此来只是为了将昨日未尽之事尽了。”
听到这里,王翊立刻正襟危坐,说道:“此刻此地已无第四双耳朵,辅仁但说无妨。”
陈文想了想,说道:“可否借纸笔一用。”
“那辅仁过来说罢。”
陈文走到王翊桌子前,拿起了毛笔,蘸了蘸墨,提笔在纸上按照他的记忆画了幅浙江的地图。
俗话说的好,有图有真相,没图你说个*******王翊和王江站了起来,看着陈文的涂鸦,直到他标注了地名才意识到这是张地图。
陈文见二人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所吸引,指点着地图说道:“监国四年,监国殿下进驻舟山。”
公元1649年,鲁监国在福建收复的失地再度丢失,在张名振、阮进、王朝先火并黄斌卿后进驻舟山,战略上也从恢复福建转为经营浙江。
“鞑子浙闽总督陈锦唯恐浙江再如福建一般,故与固山额真平南将军金砺、浙江巡抚萧启元和浙江提督田雄议定,趁监国陛下于舟山立足未稳,行先招抚后围剿,先去枝蔓再除根本之策。先前严我公的招降只是其中一部分,自今年始对不肯降虏者采取围剿的策略。”
严我公的招降活动是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反清起义风起云涌,清军疲于奔命又不善水战的背景下的必然选择。由于两个月前王翊的部将刚杀了严我公的劝降使者,将这样的事和陈文即将要告诉他们的联系在一起,便可以提升其话语的可信度。
“而鞑子的计划,分为南、北两线。”
“南线,鞑子以金华总兵马进宝为主将,领金华、处州、温州、台州四府绿营及浙闽总督标营中军副将张国勋所部围剿温州何兆龙、金华徐守平、处州叶灵化等部义师。”说着,陈文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箭头,分别由金华府治延伸到金华东永山、温州以及处州。
“当然,本来鞑子的目标还有温州三盘的平夷侯和闽安侯,不过……”陈文摇了摇头。
平夷侯周鹤芝和闽安侯周瑞是同族兄弟,是故鲁监国命令二人一起驻扎温州三盘,结果却弄得兄弟阋墙,周瑞南下投靠郑彩,后来成了郑成功的部将,周鹤芝则被上投奔鲁监国麾下的水军大将荡胡侯阮进。
这是鲁监国行朝发生的一件很知名的内斗事件,其结果直接导致了在明年发生的舟山之战中,舟山明军被迫分兵迎战由台州北上的南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