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大兰山老营前终于截到此人的时候,王升才发现这个姓陈的读书人其实还有另外一面。无数次午夜梦回,他怎么也忘不了陈文孤身一人冲向他的时候那是一张狰狞如何物的脸。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胸口,被陈文一脚踹到的部位在心理的作用下似乎依旧隐隐作痛。
然后,这个人再一次脱身了,而自己也被大兰山上负责防务的中营抓获。如果不是冯京第和王翊关系很好,自己这张脸对于大兰山中营的军官还算熟悉,天知道会不会被哪个手快的一刀了结了性命。
那一日,炎炎烈日下跪在大兰山老营伤病所的门外,王升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大兰山明军的统帅、整个四明山明军的盟主、鲁监国殿下册封的经略直浙军务兵部左侍郎兼左副都御史王翊便在里面。他很清楚,这个王翊一向以治军严整著称,谁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看冯京第的面子。为保性命,他丝毫不敢乱动,唯恐被有心人看到,那时谁知道王翊会不会一怒之下给他来个痛快的。
跪了将近两个时辰,王升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晕倒的时候,那王翊终于出来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没有对他做出丝毫惩罚,只是在莫名其妙的摊上了送信的差事后,他便失却了冯京第的宠信。没有了上官的宠信,平日里那些伏低做小的人物们也都一个个的跳了出来,他们渐渐的开始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撒尿,就如同当初自己在他们身上做的一样,甚至更加过分。
那时的王升已经感觉不到他自己在明军这边的前途了,于是乎他便更加关注于冯京第的习惯,以及可能的藏身之所。明军这边混不下去,那就去清军那边好啦,剃个头而已,性命和富贵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冯京第作为见面礼,清军那边一样少不了自己的富贵。
只不过,就在他已经准备去联络严我公的时候,情况竟然发生了逆转,而这个逆转的原因竟然还是因为这个陈文!
那一日,拜伏在冯京第的脚下,王升把路遇陈文,随后被他脱身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冯京第听了一遍。虽然其中一些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可信度不高,但是冯京第还是信了,其实应该说是自己分明说出了冯京第内心的想法。从冯京第的那句问话中,他终于明确的感受到了冯京第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冯京第会认定陈文是个阉党,但是这不正好吗?
随着对一个人的感官的相同,王升再度得到了冯京第的宠信,本来以为一切就会如此下去,可是那个陈文再一次跳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打了他的脸。
大兰山老营的大校场上,陈文的那个亲兵队长李瑞鑫,以着远超于浙东众多武将水平的武勇,干净利落的击败了来自中营的对手。那一瞬间,王升很庆幸受命于自己的那个军官能够悬崖勒马,他很清楚,在这等武勇的扈从保护下,就靠他手里的那几个熊兵怎么可能杀得了陈文。一旦没有得手,他将面临的处境也会变得极端恶劣。
到了第二场,陈文的火器队被中营轻松击败,王升轻蔑的看着这个曾经羞辱过他的年轻武将,哪怕是从白身坐上了守备,王升依旧认为陈文不足为患。只不过,在下一刻,这个姓陈的竟然反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个哨的战兵加上一个掌旗手和一个鼓手,总共不过五十人而已,竟然在大校场上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大兰山那支成军两年有余、历经过战事、无论是面对绍兴绿营还是宁波绿营都不在话下的中营足足两倍于他的对手,而战斗甚至只能用摧枯拉朽一般来形容。
更可怕的是,这个陈文手里除了这个哨以外,竟然还有四个这样的哨没有出场!这只不过是才过去了短短一个月啊,竟然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白身而来的读书人竟然能够只用区区一个月的时间就编练出一支可以和绿营精锐抗衡的强兵,这个世界的变化也太快了吧。
王升知道,莫说是他的那些烂兵了,就算是刘翼明那两个号称浙东最强的营头以相同的兵力也不可能是这个陈文的对手,那个传承自戚继光的鸳鸯阵实在太过于可怕了。
可是最可怕的是,在他思前想后了一整夜之后,却发现这个鸳鸯阵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武将想编练就能编练的,因为这个阵需要十二个人互相配合,缺一不可,这是这个时代吃空饷、喝兵血以养家丁、亲兵的武将根本做不到的。
身为这个时代的武将,王升很清楚如果不去吃空饷、喝兵血的话就根本无法去孝敬上官。一个不能孝敬上官的武将再能打又有何用?上官不欢喜,如何升官发财,不为了升官发财,谁又愿意费心费力的编练强兵啊。
可是如果继续吃空饷、喝兵血去养鸳鸯阵的话,却又完全没有养家丁、亲兵效果好。走进了死胡同的王升根本不明白陈文为何会选择如此费力不讨好的方式,仅仅依靠王翊的宠信,真的这么简单吗?
身在乱世,兵权便是一切,以眼下的情形,陈文的崛起似乎已经不可逆转。尤其是在听冯京第像养狗一样自言自语的说给他听的陈文的那个反击清军的计划后,就更加坚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虽然冯京第不知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