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的官员们走后,丁克己在世时的队长刘成以及原南塘营甲哨第四鸳鸯阵杀手队幸存的同袍也大多都赶了过来,协助丁家母子在田地的一处风水还不错的地方为丁克己立了衣冠冢,以方便祭拜。
一锄头、一铲子,安有福和石大牛一点一点的将用来放置衣冠的墓穴挖好,待丁家母子将丁克己留下的衣冠放了进去,才开始封土堆坟头。而在安有福和石大牛忙碌的同时,刘成带着另外两个同袍则寻到了此前找过的那个石匠,付过钱后将为丁克己订做的墓碑搬上了丁家分到的牛车,将其拉了过来。
立好了墓碑,丁家母子及刘成、安有福、石大牛等人便点了香烛,奉上一应贡品。开始祭拜。
“夫君,陈大帅许诺的抚恤田土已经发放了,以后妾身和杰儿便住在这里,时时守着你。守着这片你用性命换来的田土,总会把孩子养大成人,好为丁家传宗接代的……”
焚烧纸钱的烟尘中,丁家寡妇呜咽的女声间杂期间,刘成等丁克己的同袍尽皆流露出了感伤的情愫。而与丁克己最为亲近的安有福和石大牛更是虎目含泪,一道道划过脸颊,追思着这位阵亡了一年多的老大哥当初给予过他们的帮助和彼此之间的友情。
丁家母子下拜磕头完毕,便轮到了刘成,不过刘成乃是丁克己生前的上司,自然不好磕头祭拜,便鞠了几个躬,而安有福、石大牛等人则直接在坟前叩拜。
诉说着这一年多军中的轶事,以及从天台山出发后明军的历次交战,丁克己的战友们在追思过往的同时也在感伤于先他们一步已经离开人世的同袍。直到良久之后。众人从丁家离开,前往永康县城里的一个小酒馆,就连已经确定驻军于此的安有福也不例外。
深夜,酒馆的东家早已睡下,而刘成、安有福和石大牛等人却还在喝酒,只是苦了那小伙计还趴在曲尺形的大柜台上打着瞌睡。
只不过,此刻的桌子上,除了刘成以外,只有一个曾经在他麾下的士兵还在与他这个曾经的直接上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其中聊到的最多的还是分授田亩。以及军功授田的事情。听着刘成这个已经半只脚跨进了高级军官大门的老上官将流传于他们这个阶级才有机会知道的内情娓娓道来,只听得那个曾经的士兵激动不已,连连向远在金华府城的陈文和当面的老上官刘成敬酒,仿佛这样便可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至于其他人。则全部醉倒在桌上,打着此起彼伏的哈欠,以此来作为伴奏。
今天是给丁克己立衣冠冢的日子,回想起当年刚刚进入军营,口无遮拦总是得罪人,甚至还冲撞过军法官。可每一次都是丁克己在安慰他,帮他在队中立足,更是在战场上为他遮风挡雨。曾经的兄长早已逝去,心中苦痛的安有福不出意外的第一个醉倒在桌上,而一向老实憨厚到了有些蠢笨的石大牛却在安有福醉倒后很快便撒气了酒疯。
当着众人的面,满脸泪水的石大牛一边喝着酒,一边哭诉着丁克己阵亡时的详情,到了后来更是开始狠狠的扇他自己的嘴巴,用力之大着实将众人吓了一跳,甚至嘴角都隐隐流出鲜血。而身为老上官的刘成却制止了其他人试图劝阻的企图,只是默默看着石大牛发泄心中积蓄已久的自责。直到精疲力竭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以至醉倒的那一刻,石大牛翻来覆去的那一句“若是俺能反应快一点,或许丁三哥就不会死”的自责声,始终回荡在耳边。
酒喝了一整夜,只有酒量一向甚大的刘成始终在慢慢饮着,而其他人则是喝醉了睡,睡醒了继续喝,只有石大牛在撒过了酒疯后便再没起来过,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才被准备返回驻地的众人唤醒。
除了刘成和安有福,石大牛等人在此次重新整编后还留在战兵营,其中作为资深老兵的石大牛更是被提升为他们曾经的那个队的伍长,在新任的队长罗永忠的手下做事。
与这些最底层的军官不同,刘成凭借着义乌城防战的出色表现,已经被陈文任命为游击将军,负责整个东阳县的防务,成为了当初的那支南塘营的中级军官中最先成为将军的一个。当然,和已经挂着协守副总兵衔管总参谋部的楼继业还是无法相提并论,但是和其他南塘营第一批的队长相比,却已经是升迁最快的一个了。
众人踏上了行船,他们都是要沿着永康溪而下,抵达金华府城,其中刘成更是要在进入东阳江后溯流而上前往东阳县城的军营就职,唯有安有福还在岸上为他们送行。
“安兄弟,不再考虑一下吗?老哥哥我在吴大帅那里还能说得上几句话,把你调回战兵营应该不是问题,永康县并非能够夺取军功的所在,何苦守在这里虚度年华。”
听到这话,安有福摇了摇头,继而向刘成说道:“刘队头,当初丁三哥殉国时,我曾答应过他照料他的遗孤,眼下能够就近留在永康县做个驻军守备队千总,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还请队头见谅。”
“哎。”
安有福的回答让刘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个老部下虽说毛病不少,受罚的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