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易,字日生,号朔清,苏州府吴江人,崇祯十六年进士。其人在弘光朝时曾为职方主事,于史可法军中监军。弘光元年,吴易奉命南下筹集粮草,未还而扬州陷落,便与同邑举人孙兆奎,诸生沈自駉等人在太湖组“白腰党”起兵抗清。至监国鲁元年六月殉国,期间三度攻陷吴江县城,而此人有一个部将后来在张名振、张煌言三入长江的大背景下重新骑兵于太湖,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了。
但是,似乎当时的那位直浙经略陈子龙对于吴易那支义军的评价甚低。“轻敌,幕客皆轻薄之士,诸将惟事剽掠而已,师众不整”。“军纪日弛”之类的记载比比皆是。而陈子龙与其断绝关系后不久,吴易便因为秘密前往嘉善访友遭到仇人告密,而被清军俘杀,其军自散。
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事情,也许和那位马瑶草有什么关联。否则即便不愿在其军中监军也不至于到断绝关系那么严重吧。不过具体如何,陈文却并不打算问及,陈子龙、吴易甚至马士英,这些当事人都是因为抗清而死的,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何必去扒这些陈年旧事呢。
“原来是世袭金山卫千户,不瞒阁下,本帅祖上曾随岐阳王北伐暴元,因功世袭青州左卫百户,后来成祖皇帝迁青州左卫为天津右卫。才在天津卫城落户的。阁下与本帅都是世袭武将出身,倒是有几分缘分。”
见陈文并不打算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于世忠可谓喜忧参半,陈文张口提及的便是世职,这显然是同类间在身份上有所认同,乃是好事一件,可是却绝口不提戚继光,莫非那个戚家女婿的说法只是谣言而已。
怀揣着这个疑问,于世忠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未待他开口回应。却听到陈文问道:“于游击此前言及是带着军情而来,此间皆是本帅亲信之人,还请直言相告。”
大帐之中除了张俊外只有周敬亭和几个护卫在侧的亲兵,于世忠不知陈文刻意如此。但是久在军中却是习以为常,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在下自太湖南下,途中曾受湖州魏耕先生所托,将情报告于临海伯。”
“据魏先生所说,去年临海伯全歼抚标营,鞑子为重建其军。以定海总兵标营左营副将常进功领其部补抚标左营,以杭州城守协右营补抚标右营,眼下已归并完毕。此外,提标营前年为王师重创,其部虽已补全,但是后来调了副将巴成功为舟山副将,同时抽调了数百兵划入舟山,而后则以嘉兴、湖州绿营补充提标营缺额,眼下还在继续训练。至于抽调的缺额,则早已开始招募。”
这个情报若是和此前黄宗羲带来的合在一起,整个杭嘉湖宁绍的清军变动便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了。
只是听到了这个消息,陈文心中还是不免一沉。清军的恢复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靠着调动的办法很快便将精锐部队的缺额重新补齐,虽说战斗力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但是兵力上的恢复速度却实在是快的惊人。
看来,安华镇的防御工事需要设法加快建造进度了。
想到这里,陈文慨然一笑,继而说道:“于游击此番带来的消息很是重要,本帅必有重赏。”
见陈文有此一言,于世忠连忙行礼说道:“赖朝廷恩养,祖宗荫庇,方可安居于江南,在下不敢一日或忘。是故,自烈皇殉国,在下无一日不想着恢复我大明江山,奈何世事艰难,蹉跎至今。去年年底,欣闻临海伯光复金华府,特携子南下投效王师,还望收留。”说罢,便带着他的儿子向陈文下拜行礼。
不远数百里地从湖州南下投效,陈文突然怀疑他是不是有些王霸之气了,可是一旦联想到此人祖上曾在戚继光麾下,就好像是一盆凉水泼到到了头上。
自金声恒、李成栋、姜瓖相继反正为满清镇压,不光是一度得以恢复的江西、广东、山西重新被清军占领,就连广西、湖广战场上的明军也遭逢了重创。而东南战场上,前年和去年,四明山明军与舟山明军相继败亡。
眼下这段时期,哪怕有他在浙江战场的奋战和郑成功于福建漳州的连战连捷,也可以说是南明的抗清运动最为低迷的一段时期,甚至可以说是跌入到了谷底。
这期间,越来越多的抗清人士开始选择沉寂下来,隐居家中或是山、海,不再继续为衣冠文明而战斗。这样的氛围之下,愿意为明军效劳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陈文杀入金华府之后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至少眼下愿意加入这支浙江明军的士人简直少得可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
而这种现象,直到李定国阵斩满清理政三王之一的敬谨亲王尼堪,打破了那个所谓的“满八旗不可战胜”的神话,抗清人心重新激励起来才算是告一段落。
历史上,闻听李定国两蹶名王,各地抗清人士纷纷复出,奔走串联为明军提供情报,整个南明的抗清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高峰。也难怪有着“残碑读罢呼雄鬼,生死都从李晋王”的豪迈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