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等奉命驻守玉山镇看守仓储,到了五天前,台州鞑子突然袭击了我们。大伙在混乱汇总也不知道鞑子来了多少人,就起身各自为战,直到冲进仓库的鞑子点燃了仓储,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只得突围而出,留下这条命便是为了将此事禀告大帅。”
马信直奔玉山镇而来,这里面绝不简单,那厮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这个情报,陈文已经无力去思量了。因为听完了这一切,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将缓过来。
军中用度巨大,只是军饷一项,每兵一两五钱,大军兵力高达九千余人,抛去零头,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不算年节的加赏的话,一年则是十六万两千两。其中军官的军饷更高,真正算来,加在一起翻倍都是往少里面说的。
这,还仅仅是折色,本色还要另算!
除此之外,马匹、兵器、火药、甲胄、被服、其他散件与消耗,再加上行军作战用的舰船、车辆以及修建的大小堡寨、军营,其中的花费都是天文数字。况且现在大军于绍兴府安华镇和衢州府龙游县两线与清军交战,用度更是巨大。
如果再算上金华府的行政费用的话,要不是陈文厉行“善后大借款”的话,这支大军根本撑不到夏税。至于以后,陈文原本的计划是拿下衢州,那里不比在屠城、劫掠和交战中已然残破的金华府,衢州同样地处金衢盆地之上,田土不缺,再加上商贸极盛,富庶自然远胜之,供应起这么一支大军完全是绰绰有余。
但是现在,衢州没有拿下来不说,玉山镇的仓储也没了。从巡抚衙门和府城各库房的账册中计算,玉山镇的仓储数量极大,尤其是善后大借款和夏税几乎尽在其中,没了这些,只靠着府城里剩下的残羹冷炙,陈文怕是连这个月的军饷都不起,更不要说是继续收复失地了。
至于在龙游县缴获的马进宝的宦囊,虽说是不无小补,然则“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尤其是这其中只有银钱和珠宝,没有哪怕一粒粮食,现在是乱世,粮食并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军无粮则散,对于一支将兵官吏近万尚且处于战争状态的大军来说能够坚持多久实在难说得很。
至于计划中急需开始和继续的改革、扩军、训练、功赏、分地之类的所需更为巨大,越是想到这些陈文就越是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落入水中而不能自拔一般。
重新询问了一遍各中细节,陈文才让这些人下去,专门让张俊着人看管起来,防止消息外泄。可是事情已经生了,仓储被烧毁是一个问题,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因为地形的原因,他始终忽视了台州清军的威胁,现在马信把玉山镇的仓储烧了,这支大军的威胁已经近在眼前。
陈文重新计算了一番,如果马信仅仅是带着那个营前来,他在东阳县的军队便足以应付,但如果更多的话,比如马信把台州绿营全军都带来的话,他就必须把陈国宝率领的平叛军主力调过来才能将其击溃。
金华府的地形,使得陈文必然要面对两线作战的困境,这是兵家大忌,如果不是有棱堡的话,他只能缩在金华,根本无力进攻衢州。可接下来若是一击不成的话,战事僵持下来,那么三线作战就只有败亡一途了。
谢天谢地,这几个士兵侥幸俘获了一个台州清军,从中得到了少许的情报,但是情报还远远不足,必须尽快搞清楚台州清军的动向!
派出了大批的游骑,可是原本打算审讯曹从龙以及东阳县文官的事情却顾不上了,因为刘成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便是新昌伯俞国望已经不行了。
………………
去年在台州府城临海县被清军击溃后,俞国望便在王江的劝说下前来金华与陈文汇合。俞国望的人确实是来了,但是台州那一战死了太多的老兄弟,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郁郁寡欢中很快就病倒了,而大夫也只能开些温养的药,毕竟心病难医啊。
这期间,陈文曾派人给俞国望送信,希望他来府城居住。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加便利,而且每天都在复苏的府城,多看看对于这等心病应该也会有更好的治疗效果。可是。俞国望不愿意。
“这里距离天台山更近些,距离临海县也更近些……”
一个绍兴府新昌县人士,颤抖的笔迹中写下了这些,陈文很清楚这是为了什么,然则他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雇佣了几个医术更好的大夫前去照料后寄希望于俞国望自身了。
陈文赶到俞家时,俞国望的儿子已经赶出来迎接。
据他所说,前几个月,俞国望的身体每况日下,到后来连饭都吃得很少,每日仅仅是进一些粥就算完了。直到陈文攻陷龙游县、生擒马进宝的消息传来,俞国望欣喜之中不光饭能多吃一些,就连病情也得到了一些缓解。可是没过几天,曹从龙动了叛乱,俞国望惊怒交加之下吐了口血,便彻底病倒在床上,这些天也仅仅是靠药物撑着而已,否则只怕早就去了。
自从在四明山遭受排挤导致了惨败,陈文便很难再相信其他的势力,但俞国望则是一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