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们对于功赏的争执和猜测同时也带动了不少的新兵,使他们暂时忘却了战争的血腥和残忍。但是在另一片区域,这些却正在以着另一种形式展现在陈文的面前。
陈锦中军大营所在的那片营地,此刻已经被陈文暂且改造成了巨大的伤病所,金华镇的军医以及从金华和衢州龙游征辟来的大夫,以及被分配到此的护工和民夫们正在满头大汗的忙碌着。
伤兵被民夫用担架按照轻伤和重伤的各自分类送到伤病所的营房,由护工进行简单的照料和护理,以等待军医前来为他们进行医治。
只可惜,其中很有一部分重伤员却等不到有限的军医进行医治便撒手人寰。而他们的尸体,也会按照规定进行火化,以防止疫病的出现和蔓延。
这项工作会在明天大军继续进军前开始,但陈文还是会不厌其烦的为每一个阵亡将士合上眼睛,说上一两句宽慰的话语,这是眼下他唯一能做的。至于后续的抚恤和功赏,幕僚和各部没有任务的军法官也都在进行统计,绝不能让牺牲没有价值。
这样的工作持续了良久,直到随军出征的军法司主事齐秀峰亲自带来了一份文书,陈文才暂且停滞下来,而那份文书上则写满了斩首、俘获和战损的数据。
“此战,击溃鞑子浙闽总督标营、福建左路总兵标营、浙江衢州绿营,以及浙江处州绿营、浙江温州绿营、福建建宁府绿营一部和江西提督标营大部。总计击溃鞑子一万五千战兵及等量辅兵。”
这已经是满清在浙西南和闽北极限了,各地还有一些驻军在数量上有的可能连婴城自守都做不到,而出乎意料的援军——那支江西提督标营则显然还不太适应浙江战场的节奏,活该被南塘营吊起来打。
“暂计,斩首三千一百五十八,俘虏一万八千四百九十一,缴获无算。”
斩首中的大半是发生在击溃之后,实际上在战场上列阵而战时清军被杀死的可能连一千都不到。至于俘虏,其中大有辅兵的存在,至少据陈文所知,督标营的大部确实逃走了。
“我部阵亡和轻重伤员还无法确定,其中力抗督标营的那两个局和义乌营的侧翼部队损伤极大,几乎人人带伤。”
伤员还在医治,其中很有一批无法活下去,所以真正死了多少还不确定。至于力抗督标营的部队,他们确实尽力了,而且甚至是超常发挥。
“将斩首和俘获通报全军!”
“卑职遵命。”
与此同时,伤病所的一处营房里,这里都是已经进行治疗过的伤兵,他们会暂且住在这里,等待稍有康复再行后送。
“妈的,安跛子!你特么怎么也在这里窝着,哈哈。”
前来看望本哨伤兵的南塘营第一局甲哨哨长冯彪刚刚看过了一个本哨的伤兵,转身就看到了当初和他在一个步兵队里的队长安有福。长久未见,尤其是安有福莫名其妙的跑去永康县做一个驻军千总之后,始终在战兵营里的冯彪便再没见过他,此番重逢,却丝毫不见冷淡,一张嘴就把安有福的绰号叫出口。
“冯大,你这张烂嘴,老子这次真的跛了,可是称了你的心了。”
安有福践行了他的诺言,当阵亡和负伤无法继续作战的士兵越来越多,前线苦苦维系的阵型也开始出现动摇,安有福提起了一杆长枪,补充进了一个鸳鸯阵杀手队,也算是重操旧业。
奈何双方的兵力比差距实在太大,持续的车轮战加速了明军士卒的疲劳,而疲劳造成的失误也导致了伤亡的加速产生。这其中,也有不做长枪手已久,技艺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生疏的安有福。而他的意外,就发生在重新找回作为长枪手的感觉的前一秒。
“啊?”
听到这话,冯彪先是一愣,随即这个粗汉轻轻撩开了安有福的被子,看到的却是即便右脚的裤腿已经被裁下不少,却已经能够看到阴干的血迹,而裸露出来的小腿上则缠满了绷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这条腿。
“怎么回事啊这是?”
“没事,让鞑子捅了一枪。”
仅仅是捅了一枪在小腿上也就罢了,可是这一枪不光是戳穿了小腿上的肉,还磋伤了骨头,最重要的是,就连小腿的筋也被伤到。而接下来的战斗中,咬紧牙关的安有福没有退却一步,使得原本只是受伤的小腿筋在持续的剧烈运动中发生了断裂,送到伤病营时大夫说即便是接上了也不会像以前那么灵活,多少会落下一些走路不方便的毛病,以后怕是再上不得阵了。
“奶奶的,我听李帅说,那帮督标营也学咱们编练了鸳鸯阵,你可是被那帮狗杂种伤了的?”
“嗯。”
冯彪的话激起了安有福的回想,那支督标营确实是模仿了他们的鸳鸯阵编制,但是若非冯彪旧事重提,他也把其中的一些细节忽略掉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