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上过讲武学堂,石大牛不太清楚这个一等精奇尼哈番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官儿,但是监军官说了,抓了这个和他一个姓的假鞑子,功劳可是不小呢,别说是上次的那个马进宝、张国勋了,就算是陈锦也无法与之相比。
“我儿就是英武,一个鞑子的爵爷呢……”
是南塘营的功劳没错,可又不是我亲手抓的啊。
老娘积威已久,腹诽,莫说是石大牛了,就算是他老爹也不敢说出口。但是看着新婚妻子一脸的崇拜之色,就连石大牛的胸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豪迈之气。
囫囵把手中的吃食咽下肚,灌了一大碗水,石大牛便起身去提那个盛着粪水的水桶。
他家距离新兵训练营不远,原本那些大营里人畜的粪便或多或少会分给他们这些左近的军户,用来肥田。可是待到那个公用茅房开始在镇上修建后,白来的粪便也没了,大营那边的军官说是什么堆粪积硝,就把这份福利取消了。
把粪便堆一起就能出硝石?
不光是这些军户不能理解,便是石大牛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此那时一帮军户还去新兵训练营那边闹过。毕竟白来的福利就这么没了,各家各户都有不同级别的军官士卒,总得让这帮“贪官”把粪便重新分给他们才是。
结果可想而知,没经过认可的福利可以没有,但是硝必须得有。不过以后墙角、茅厕里的硝土倒是有人来收了,三个铜板两个铜钱的也是钱不是。
稀稀拉拉的倒尽土坑,在乡下,粪便是农人肥田的宝贝,自家产出的粪便泡了水发酵出来再倒回自家的田土,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的就是这个。
“大牛啊,这活儿让你爹干,好容易回家休息些日子,别累着了。”
类似的话,这两天石大牛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他虽然是长子,但以往在家中却从来不是那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疙瘩。至于这两天他老娘为什么老是不让他干活,多多少少他也能理解——白天累了,晚上就光睡觉了,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抱上!
“娘,俺跟俺媳妇说了,等有了第二个儿子,就过继给二牛,不让他断了香火。”
这事情,她本也不愿意的,毕竟谁愿意自家的孩儿过继给别人养。但是仔细一想,石二牛没成亲,名义上的过继,孩子还是自家养活,还能多分块地,总是好事。此刻见石大牛的老娘诧异非常看向她,石大牛的妻子连忙说道:“娘,这事情,俺听当家的,二叔为咱老石家付出那么多,不能让他断了香火的。”
听到这话,石大牛的老娘的热泪登时就涌到了眼眶里,看向儿媳妇的目光分外的爱怜起来,更是将儿媳妇的双手握在了手中,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并非石大牛存了什么心思,这个主意本就是他老娘提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新媳妇说。按照军中规定,无子嗣的阵亡将士,军队会给他过继一个男孩养大继承他的姓氏和田土、财产,作为义子绵延香火。这是军中的福利,虽然谁都想有亲生的孩子,但上了阵,哪个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一政策执行多年,便是以防万一用的。
石二牛阵亡已经有一年了,负责的官员也过问过,考虑到石二牛还有一个兄长在,过继也可以从自家走,石家也在衙门里按了手印,只等孩子出生了便可以去办手续了。只是石大牛现在也才刚刚成亲,长子还没有呢,所以石大牛的老娘还没好意思跟儿媳妇提,谁知道他儿子却把话说了出来,而她的儿媳妇又没有异议,着实让她感动不已。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大牛和二牛虽然都远不及小儿子受宠,但是自家的儿子没了子嗣,终归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大牛愿意给他弟弟一个孩子,儿媳妇也没有不同意,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把事情定下来,心里面也算了了一桩大事。况且,过继的孩子是要继承石二牛的那些军功田和抚恤田的,这是老石家的地,总不能让那些军官从育婴堂里抱出来的别人家的种来继承吧。
感慨了好一会儿,正琢磨着一会儿回去给儿子和儿媳妇做点儿什么补补身子,也好早点抱上孙子。正在这当口,地分在同村的那个同袍却一路小跑的过来。
“大牛哥,侯府下令了,分地在两处的解决办法已经下来了,俺刚从镇上回来,金百户让咱们镇的兄弟明天都去百户所听听。”
“程兄弟,知道上面怎么说的吗?”
拍了拍身上、手上的灰泥,石大牛连忙跑上田埂。他知道,这个姓程的火器队副队长和镇上百户所的那个姓金的百户是老家的旧识,很多卫所传出来的东西远比其他人知道得更早。
周围的田里还有不少本村的村民,不过这是他们军户的事情,那个姓程的副队长便降了些嗓门,对石大牛说道:“严禁变卖,就算是田皮也不行,发现了立刻没收全部田土,另外还要重罚,具体的俺也没听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