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王孚能有如今的名声,与他的这位世叔的运作有着极大的关系。表面上,王孚冒险送信有了视信誉重于性命的好名声,但他的这位世叔原本也不过是个财力中等偏下的坐贾,如今凭着此事以及与王家的关系,很多本地的大商贾也都开始愿意与其合作。毕竟这信誉二字乃是双方的,一方讲诚信,受之者与其早有多年的商贸往来,必然也会是个诚信之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离开了酒楼,重新返回那位世叔在衢州的家中。能够与那么多大商贾往还,这段时间,中年商人可谓是意气风发,对于他的这位世侄也是满意非常,希望其能够在此多居住一段时间。
“贤侄啊,如今陆路不通,吾那伙计最是机灵。此番去台州,从海上走,吾在宁波的那位故旧必会设法将家书送到徽州的,勿忧。”
这话,王孚的这位世叔此前就对他说过,先前的宴会上也曾提及,引来了众人的恭维和赞叹。作为商人,离家几个月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此番不同,乃是冒着生命危险,王孚自然渴望能够赶快回家,哪怕局势如斯很难安全返家,一句平安也须得报回家中,不让父母妻儿忧心。
“小侄谢过世叔。”
“客气了,贤侄太客气了。”
一路行来,吹了点儿凉风,酒劲儿有些往上涌,虽说是用了醒酒汤,但是平日里话多的习惯却还是表露无遗。此间拉着王孚谈天说地,也是一副豪气干云的气魄,不复当初的唯唯诺诺。
“老爷,朱老掌柜派人送来的帖子。”
家中仆人所说的那位朱老掌柜乃是本地极有名望的商人,与浙江明军和官府有着很多贸易往来,其中还包括如硫磺、铁矿之类的军用物资,便是衢州的知府以及那些军需司、军工司的大人物们见他时也都会面带笑容,称呼其为“朱老先生”,在如今的衢州商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接过了帖子,中年商人原打算看过后知会来人必会前去拜访,可是看过之后,身上的酒意登时便化作了汗水,拉起王孚便要出门。
“世叔,这是?”
“贤侄啊,朱老掌柜有请,正是今天。”
“现在?”
此间天色已晚,请人的帖子送来的时间更是有着极大的讲究,临饭局才请人乃是极没有礼貌的,那位朱老掌柜纵横商海多年,前不久他也见过,乃是个哪怕对小辈儿也从不摆架子的长者,今番怎会如此,着实让王孚感到不解。
不比王孚,中年商人多多少少猜到些内幕,结果待他和王孚二人抵达,看到衢州很多大商贾,甚至包括今晚饮宴中的几位都匆匆赶来,更是让他对那些可能增添了几分信心。
待人齐后,只见那主家的老者说道:“今日请诸君漏夜前来,老夫实感冒昧,只是事态紧急,不得不请诸位我衢州商贾中的中坚人物和青年才俊前来。”
在座的都是本地的大商贾,王孚的那位世叔对于能够参加这样的聚会深感荣幸,见老者告罪,与众人一起谦逊了一番。只是没想到,那老者却显得颇为着急,只是起身简单的做了做手势便强压住了众人的客套。
“老夫今日去拜会了府尊,从府尊那里得到了消息,侯爷如今已经为天子册封为秀国公,金华孙知府为巡抚,天使不久也会抵达衢州册封李大帅为伯爵。”
“为国公贺,为爵爷贺,为孙巡抚贺。”
一众商人起身祝贺,但即便是首次有幸参加大商贾密会的王孚的那位世叔都嗅出了些什么。本地官员升迁,按例是要送贺礼的,浙江明军这边陈文和孙钰管得严,但也不能彻底免俗,可若只是这点事情,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急着把他们唤来。
“除此之外,府尊还透露,温州那边,南安石井郑家的船队已经抵达,需要采购大批的货物,而且是长期交易。府衙明日便会张榜,诸君提前有个准备,也是国公、抚军和府尊对大伙的爱护。”
南安石井郑家,在明清两军眼中乃是以国姓朱成功为首的福建明军集团,但是在商人眼里,却是那个在闽海贸易中根本脱不开的大海商家族。这个家族的船队抵达温州,不由得让在座的一些消息灵通人士联想起了几个月前郑泰前往金华拜会陈文的事情,想来双方的贸易就在那时便定下了。
台温二府的光复,对浙江明军乃是大事,对明军占领区的商人们更是天大的好事,尤其是如今身陷困境的龙游商帮。最近,其实已经有商人开始设法利用台州和温州的出海口进行贸易,只是大多还是与当地的海商勾连而已,像郑家这样的大客户,别说绝无仅有,只怕便是这两个府的海商加起来远远无法与这郑家的贸易能力相比。
时间就是金钱,如今在这六个府消息最灵通的便是军队和官府,他们的信鸽和快马都是商人、士绅们所无法比拟的。商人们恭恭敬敬的问询着朱老掌柜其中的细节,尤其是税赋的收取比例,问答之间,到也还算满意,只有一点是不合乎常理的,那便是粮食一粒米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