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以前有人跟完勋和我说过,开阳宫武曲星君与那摇光宫破军星君同样青睐刚毅果决之人……”
星占之学在民间的士大夫中本就是一种时尚,王江此言一出,立刻就引发了黄宗羲的兴趣。接下来,他便将孙钰从陈文那里听来的那一套理论复述给了黄宗羲,竟然引起了这个一向执拗的熟识的深思。
“既然注定了是破军星君转世,那再怎么引导也终究是无用。此言不当,长叔当慎思之。”
“那你就这么确定陈文一定是破军星君转世,而不是武曲星君临凡,亦或是其他什么星君?”
“你说什么?”
黄宗羲回忆了这几年与陈文的交往,其人抗旨不尊、破坏以文驭武的祖制、甚至是如今这样把刀伸向了那些拥护满清的士大夫,还要厘清税赋,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混世魔王。
但是这个混世魔王却从未有凭一己好恶而残害普通百姓,更是常年减免那些受了兵灾的府县的税赋,根本不似陈胜、黄巢、李自成那般。而这一切的发生,以黄宗羲对浙江明军集团的了解,并非是文官力争所得,乃是出于陈文的本心,在这样的乱世实在是难能可贵,以至于很多明军控制区的百姓都有过给陈文和孙钰立长生牌位。
若说仁心,陈文远比这个时代绝大多数自称仁义的人士要更加遵循圣人的教诲,可也正是此人,如今却拔出了解腕尖刀,正要迫不及待的在士绅阶级身上割肉以食,以至于一时间黄宗羲都产生了些许的迷茫。
“我等俱是凡人,如何看得清楚。”
这是这些天下来,黄宗羲在气势上第一次低落了下来。可是片刻之后,大抵是重新想起了东林先贤们与阉党之间的斗争史,想起了他父亲是如何死在了诏狱之中,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消磨掉良多的斗志却又重新充斥于他的身体之中。
“不管是否如此,我们首先要把这份事业做起来,然后依靠着大小相制的祖制来牵制陈文,防止其进一步迫害士人。”
劝说的话语脱口而出,只是却没有如其所料的那般说服王江,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说服。然而未待他继续把话说下去,却只见房门被一把推开,沈调伦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的将一封书信放在了桌子上。
书信是沈国模派人送来的家书,却没有抬头和落款。其中只说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绍兴府的府衙接到了浙江巡抚衙门的命令,准备粮草和民夫,以备提督标营大军抵达之用。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经过了去年的那场大战,这东南四省几乎无人不知东南清军已经暂时失去了一举剿灭浙江明军的可能。除非有特殊的情况发生,比如浙江明军内讧以至自我崩溃、满清八旗军主力南下、或者是绿营兵战斗力提升到足以与浙江明军一战的程度。
奈何,这些事情在此时此刻却都没有发生,浙江明军内部经过了长期的磨合已经如一块铁板一般,就算是那六个府的士绅对其不满也只能在压力下采取合作的态度;而满清八旗军主力,刚刚从西南战场回到北京,经过了岔路口的血战,损失良多,还需要时间重新补充参战的各牛录;至于绿营兵战斗力突然得到提升,却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仿照浙江明军编制分明是一条捷径,可满清朝廷不同意,还在强烈压制这等变革,绿营,不出意外还是原来的绿营。
这样的情况下,洪承畴是不可能让田雄经绍兴南下找陈文的不自在的,眼下的局势不让提标营继续严守钱塘江防线,反倒是移师朝不保夕的绍兴,那么其目的只可能是一个!
“会不会是咱们最近动静太大了,引起了鞑子的注意?”
引起清军注意,这是必然的,否则提标营是不可能冒险渡过钱塘江的。至于动静的大小,进攻县城、突袭小规模清军、清除下乡催科的吏员、甚至是代替满清官府行使县城以外地区的权利,这些大兰山明军当年经常做的事情他们一件没干过。除了在大兰山附近偷鸡摸狗、在临近的府县拉拢更多人资助,王江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事情的动静能大到惊动田雄的。
“至少,这也说明了,咱们的声势日盛,就连鞑子也不得不提防了!”
这段时间,王江几乎是烦透了这个万斯程,或者可以说是烦透了这种只会空谈的嘴炮。只不过,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个人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是他以前所没有发现的,那就是乐观。
只可惜,万斯程的这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此间却只有王江这么一个知音,其他人在听到这话后,脸色不是变得铁青,就是煞白,甚至就连万斯程自己很快就抛弃了王江这个知音,被吓得脸色惨白非常。
“据我所知,鞑子的提标营如今已经扩编到五千大军,比之四年前更胜一筹。而咱们,手里就只有这三百多新兵,才了练了一个月。秀国公当年也是以五百战兵击溃了提标营一千战兵外加一千五百辅兵而已。咱们的兵练得没有他时间长,想要战而胜之,只怕是不太可能。”
昨天这时,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号称陈文以五百兵全歼两千五百提标营而他们这些正人君子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