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那边的告急,尔等可都看过了?”
“回王爷的话,奴才们看过了,说是瓜州失守,管效忠那个奴才也被打了个惨败。可怜皇上的那些奴才啊,怎么就让这条汉狗指挥上阵。那厮平日里到也有些勇力,今番必有情弊,奴才以为当弹劾其人!”
江南江宁左翼四旗里是有蒙古牛录的,为首的蒙古正白旗固山额真赫舍里*伊拜首先对管效忠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这个赫舍里氏并非是蒙古人,而是满洲人,他自身也是满洲正蓝旗的旗人,只是领了蒙古正白旗的固山额真而已。以满洲籍武将领蒙古八旗和牛录,也是满清役使和防范蒙古八旗的一种手段。
他是老牌满洲将领,顺治元年就已经是蒙古正蓝旗的固山额真,出征前更是还有着议政大臣的身份,乃是作为岳乐的副手存在的,说话自是全无顾忌。
伊拜侃侃而谈,坐在一旁的刘良佐尴尬的听着这一句句的汉狗,但也没有什么办法。管效忠可是从关外就已经降清的老牌汉奸,而他不过是个清军南下时才降清。原本靠着偷袭击杀了黄得功,也算是有功于大清,可是江阴围城,仗打的实在丢人,满清的权贵们也就不太待见他了。而这一次,也不过是像此前随谭泰南下江西那般,带着一支部队作为协助而已,即便是被指着鼻子骂也不敢说个不字,更何况现在还仅仅是被唾沫星子溅到而已。
刘良佐不说话,满蒙的八旗将领却光顾着骂管效忠了,岳乐越听就越是来气,直到最后更是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本王叫尔等过来,不是听你们说该怎么弹劾管效忠那个奴才的。现在江宁危在旦夕,浙匪也出兵了。该怎么办,本王现在就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奴才该死。”
废话死过了一回,也就可以进入到正题当中。伊拜是岳乐的副手,自然是当仁不让。
“王爷,奴才以为,这江宁已经没兵了,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去援救。这杭州,浙匪愿意要给他。咱们先赶走了海寇,等简亲王的援兵到了,再回来平了浙匪也不迟。”
江南和杭嘉湖的清军,如今是两线受敌,北面是郑成功从长江而入,南面则是陈文要渡过钱塘江,南北夹击,还在这片水网纵横的所在,实在太过于不利清军的骑兵机动。
王璟已经回来了,身负重伤,水师也已经再无力与明军争夺钱塘江的航道。现在陈文的大军正在从两个方向包围过来,北上经湖州而重回江宁的路尚未断绝,及时北返还有机会返回江北,要不被困在江南,天知道济度能不能渡江打垮郑成功来为他们解围。
伊拜的提议得到了在座的绝大多数八旗将领的拥护,但是有些人对此却并不满意。比如汉军旗人浙江巡抚萧启元,比如杭州驻防八旗的那个蒙古固山额真以及满洲和汉军的梅勒章京,他们对于这个提议是不可能支持的。
“放弃杭州?这个府每年给朝廷提供多少税赋你们知道吗?没了这笔进项,反倒落进陈文的手里,他就又能多养出几万的大军,到时候还怎么剿匪?”
“那就把杭州屠了,咱们大清得不到,也不留给那些汉狗。”
“我呸!”
屠城没有激起萧启元和汉军旗的梅勒章京的愤怒,反倒是那个当初和吴汝玠一起作为达素的副手的那个蒙古固山额真率先拍桌子骂起了娘。
“你们的婆娘、孩子都不在杭州,我们这帮杭州驻防八旗的可都在这。你说屠了,是不是也把我们都屠了。伊拜,可见是没有你们正蓝旗的人你不心疼了,但这满城里的奴才都是皇上的,你还想要替主子做决定了?”
跑是没戏,驻防八旗的家眷都在,这些年在杭州搜刮的民脂民膏也都在,陈文的大军越来越近,难道带着家眷一起跑,那要是能全身而退也就新鲜了。
事实上。早在达素兵败,杭州驻防八旗的旗人就已经萌发过把家眷和财货送回北京的打算。可是随着岳乐南下,以及济度的援军组建,觉着杭州还能守下去的他们也就把这事情抛诸脑后了。毕竟岳乐和济度都是亲贵大王,达素不过是个普通武将,也是没办法比的不是。
这样一来,迁延至今,反倒是成了舍不得的累赘。但现在不比在关外,婆娘没了再抢、孩子没了再生、财货没了再劫,八旗内部互相联姻,早已盘根错节。况且谁又愿意连仗都见就丢下自家婆娘、孩子和家产逃窜呢。
“你们这群懦夫,上万八旗军,就在浙匪面前连一战的勇气也没有吗?”
“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是江宁一旦丢了,咱们就要被浙匪和海寇两面夹击了!”
军事会议,登时就变成了八旗将领的内斗大会,杭州驻防八旗的坚守派与援军的转进派开始了从辩论到对骂再到互揭对方以及对方所在旗和牛录的老底子。只是还没有发展到武斗的程度,就被实在看不下去的岳乐制止了下来。争论总是要有个结果的。奈何满洲人丁稀少,蒙古和汉军八旗也都是顺治的奴才,岳乐一时间也无法决定下来。不过援军兵力更为雄厚,怎么看都是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