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们追跑打斗,其中有几个更是与贺王盛擦身而过。这群孩子跑了过去,一个吊着两个鼻涕罐儿的熊孩子紧追在后,很快,他的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喝骂。
“臭小子,风寒还没好就出去疯跑,今天老娘不把你打得下不了床的!”
远处的妇人抄着扫帚追来,贺王盛嘴角微微一颤,却也没有说说什么,只是带着这一行人继续照着刚才问过的那个半大小子所指继续向着远处的军营前进。
很快,贺王盛一行就抵近到营门左近。比起江边,此间更是热闹,大营外不少小商贩在贩卖着货物,自然也少不了各家主妇的讨价还价,只是一边是江南土话,一边是闽南语,鸡同鸭讲,往往还要用上手势。
营门边上,一个卫兵懒懒散散的依着营门犯困,另一边却是空无一人,反倒是那些鹿角丫杈和木制的营墙上挂着不少男男女女的衣衫,似乎是在等着晾干了好穿。
走到了营门前,那个卫兵似乎已经站着眯着了,贺王盛上去咳嗽了一嗓子,那卫兵抬起眼皮,看了贺王盛的官服一眼,问也没问就不耐烦的来了一句。
“求见大王的别往里面走,绕过去再问别人。”
说罢,眼皮再度垂下,看样子又眯瞪了起来,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这厮到底做了什么体力劳动,以至于今天站岗放哨都提不起精神。
贺王盛在崇祯朝是太仆寺少卿,如今更是永历朝廷在册的兵部侍郎,眼见着这个小兵颇有些不敬,身边的义军头目作势就要理论一二,反被贺王盛拦下。
别人的地盘,况且代表东南士绅利益的他们如今与郑成功还处在蜜月期,自然没有必要为了些许小事如何。就连贺王盛也只当是最近那些致世或是隐居的明朝旧官来的多了,才会如此,只是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却着实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这是延平藩在向城里的鞑子示敌以弱,好引蛇出洞?”
“不像啊。”
确实不想,沿途所见,完全不像是一座军营,反倒是更像简易、破败的镇子拔地而起,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妇人和孩童存在呢。
更何况,一路行来,除了刚刚进入到福建明军探马的搜索范围内的时候碰上过一些不耐烦的探马上前询问外,这一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身份提出质疑,最多也仅仅是一些疑惑的目光闪过,随即就被诸如妻室、妾室、孩子或是生计之类的事情将注意力转移而去。
“怎么才过了十来天,镇江的那支军纪森严、令行禁止的威武之师就变成了这么一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鬼样子了啊?!”
………………
贺王盛带着满心的疑惑绕过了前锋镇的大营,奔着郑成功的主营而去。只是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他的疑惑如今正是郑成功忧心且无奈的所在。
“士卒家眷想要吃鱼,让辅兵去抓不就完了吗,用得着战兵去吗?”
郑成功很生气,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天了,前两天户官杨英巡营,结果就看到了余新的前锋镇战兵擅离职守,跑去江边抓鱼。当时他把余新叫来臭骂了一顿,然而这几天过去了,前锋镇还是那样子,别的营也同样是如此,好像没了这口长江的江鱼家眷们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自五月初九前锋抵近仪凤门,五月十二正式开始围城,时至今日已是五月二十二,郑成功的大军在城下不过只有短短的十一天而已。
起初还好,各部按照命令行事,游骑四处,暗哨遍地,对城内也是金鼓不息,训练更是从未停下过哪怕一天。然而,等到将士们的家眷赶到南京城下,军中的气氛几乎是一夜间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家眷入营,先是团聚的喜悦,其中夹杂着瓜、镇两战阵亡将士家属们的泣泪。团聚是喜事,但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丧事自是要大办特办。
头七的那几天,各营里尽是披麻戴孝的阵亡将士家属及亲眷好友,纸钱更是撒的全营都是。
郑成功瓜州、镇江两次大捷,诛杀清军甚众,自身损兵却少之又少,交换比很是喜人。可是再看营里面,就好像福建明军刚刚经历了两场毁天灭地般的惨败一样,天知道“惨败”了的福建明军是为什么要跑到南京城下来办丧事。
丧事过后,团聚的喜悦开始体现到了营中各处,甚至其中还不乏有成亲、结拜之类的喜事。
这也难怪,两次大捷,很多原本不熟悉的明军将士开始结交了更多的袍泽,以前就已经定下了婚期的自然在如今的气氛下自然也不好误了吉日。吹拉弹唱少不了,放放炮竹庆祝庆祝也是难免,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军中的肃杀氛围烟消云散。
郑成功大军号称十七万,其实际上也有几万大军,家眷更是只会比这个数字多,不会比这个数字少。突然多出了那么多家眷,这将是多么大的一个市场,既然明军哨探自己也有需求,没有拦着他们的意思,周遭的小商贩自然免不了要来发一笔横财,赚点快钱好过日子。
至于什么捞鱼之类的事情,更是将士们自觉自愿的改善家人生活条件的表现,于如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