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陈文在四明山时那般停下来与这支追兵决战,是极为不现实的,因为二人所处的环境和整体的局势差异良多。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想池州前进,岂料还没到青阳县城,噩耗就一个接着一个传来。
先是池州那边的驻军被当地绿营驱逐,被迫前来汇合,正在路上,但也把池州的绿营给招来了。接下来,太平府那边传来噩耗,驻守当地的部将马龙遭到本地绿营袭击,力战而死,其部溃散,想来是凶多吉少了。这两个地方一丢,停泊在那里的海船也就不复为明军所有了,想要渡过长江已成泡影。更重要的还是,后面的追兵多出来一支,打着的却是徽州绿营的旗号。
追兵越来越近,前路渺茫,由青田进入徽州地界并非不能考虑,那样的话,踏入山区,清军的兵力优势不好展开不说,江浙明军的反应也将是这些绿营所要考虑的。但是那片地区,张煌言以及他麾下的武将们都不熟悉,尤其是都远不如徽州绿营熟悉,哪怕是进入到了徽州地界,弄不好还没等江浙明军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被聚歼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坳、幽谷里面了。
顺着七星河向西,很快这支明军进入木镇镇扎营,在这里与池州的那支部队完成了合流,但也收到了马国柱的劝降书。
“无需多言,张煌言绝不降虏!”
逐退了劝降使者,张煌言再看麾下众将以及镇子上的士卒,其士气虽不至崩溃,但是比之前些时日也要低落良多。
这是不可避免的,前段时间还是顺风顺水,可现在却已经落入到了兵力孱弱且无外援,而且还即将被优势清军包围的绝境,哪怕这些将士们也能够做到宁死不降,但是士气的低落却是不可避免的。
“大司马,趁着鞑子还没围上来,明天天不亮咱们就启程吧。”
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清军离得最近的还是尾随着前来汇合的明军的那支池州绿营,其他的都还有二三十里地不等,但探马始终甩不掉,也轰不走,迟早都会被追上。尤其是现在他们的粮草也不多了,必须尽快转移才是。
“让将士们早点睡觉,三更带着干粮启程南下。”
船已经没了,唯有南下徽州才有生路。只是说是让麾下的将士们提早睡觉,张煌言却根本睡不着。
南京兵败的过程有些已经模模糊糊的传过来了,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郑成功没有尽快攻城,反倒是顿兵城下等待对手投降的事情他却还是风闻了一些。从辽事起以来罕有的辉煌大胜,到莫名其妙的惨败,张煌言躺在床上,越是想这些就越是睡不着,索性起来巡营,以身作则,也权当是换换脑子。
出了大帐,远处的伙房里灯火通明,那些伙夫还在为明天准备干粮。一路走来,止碰上了一支巡逻队,垂头丧气得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张煌言想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继续向前走去。
越是向北走,水流声就越是清晰,前面是北河,黑漆漆的一片,就像是这支孤军的前途一般,只有远处的几点火光,似乎还在象征着希望,但却也微弱至极。
“这时候了,谁在对岸生火呢。”
思虑及此,炮声轰然响起,张煌言连忙带着随从杨冠玉往营地跑去,可是当他跑回来的时候,营地里却早已是乱成了一团。
此刻是深夜,而且他们还是一支孤军,即将被清军围困,这时候炮声响起,显然是清军夜袭的前奏,自是人人惊慌,以至于慌不择路的往四下逃跑,想要从这片“死地”脱身。
张煌言强拉住了一个军官,只见此人衣服仅仅是草草穿上,都没有系好,甲胄和头盔就更别提了,鞋子更是只穿了一只,即便是被张煌言强拉住了,也是慌急的想要从众逃脱出去。
“大司马,鞑子来了,咱们快跑吧,咱不跑就没命了。”
“不是鞑子,不是鞑子,只是河对面有人放炮。”
“放炮就是要夜袭啊。”
眼前的这个军官已经被恐惧击倒,张煌言茫然的放开了他的胳膊,任由其夺路而逃。
“先去找到罗参将!”
张煌言是主帅,但他是文官,这支军队主要是罗蕴章的部下,张煌言自知已经无能为力,唯有找到罗蕴章才有可能控制住局势。
可是,兵荒马乱,哪怕还不到两千人,却也并非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况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清军炮是真的打算夜袭,还是其他的什么,张煌言自己也不知道,很快就被乱军裹挟着逃离了这片区域,直到天亮了他才现,罗蕴章就在这支几百人的溃兵里面。
“大司马,咱们恐怕是上当了。”
罗蕴章猜的没错,张煌言看到的那些火光,正是池州绿营的炮队,他们原本是打算转天抢在其他绿营抵达前起进攻,好夺取头功的,为此决定晚上开上几炮,干扰明军休息,进攻时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一如历史上固山额真明安达礼率领的湖广援军急于为南京解围,因为白天的水战与张煌言所部没能分出胜负,所以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