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气势如虹,意气风发,阳光从用小块玻璃拼出来的玻璃窗中打到陈文的身上,一时间竟宛若神人那般。
看着夫君如此,周岳颖的目光中也免不了流露出些许迷醉。她在闺中等了多年,拒绝了多少才学之士的求亲,最后嫁了一个武人,按照士人家庭的传统看法,若非是陈文那时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只会是被人笑话的。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武人,现在已是天下最强的一股势力的首领,有了问鼎至尊位的资格。更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并不打算局限于此,反倒是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时代,这对她而言更是何等的兴奋。
“娘亲,馨若这个字写得如何?”
如痴如醉般的氛围被女儿的童音打断,周岳颖脸上不由得一红,偷看了一眼,连忙便正了颜色,凑到女儿的跟前。
片刻之后,陈文早已回到了书桌前继续审阅报告,女儿到了午睡的时间,被奶娘和侍女领走,她才坐到了陈文的太师椅旁常年为她准备的锦凳上,细细的看起了陈文审阅过的报告。
“夫君确信不使用,嗯,那个限制级招数,就真的能制服江南的士绅吗?”
江南士绅是明时士绅阶级的代表,周岳颖在闺中时多有从父兄的口中听闻过他们的事迹,这些士绅有多难缠,她比陈文知道的只多不少,忧虑也是自然而然的要多上一重。
对此,陈文却是不以为意,反手拿过了那份无锡县的报告,对周岳颖说道:“娘子,先看看这份报告,尤其是把对峙的过程那段看仔细了,你会发现一些很好玩的东西。”
“哦?”
周岳颖结果报告,逐字逐句的看过,看到其中的一些段落时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报告彻底看完,周岳颖噗嗤一笑,青葱般的嫩指点在报告之上。
“夫君这般耍诈,那些士人也不是傻子,就不怕日后的史书上落下个阴谋家的恶名吗?”
“阴谋?”
周岳颖面带笑意,显然是没把这个当回事,而陈文这边,亦是如此。从周岳颖手中接过报告,陈文哼了一声,便将他的思路娓娓道来。
“无论是哪里的士绅,想要抵制官府政令,总是要拿着百姓做要挟的。这其中,造谣生事从来都少不了的,而我只是让监察司配合一下,配合配合闹事士绅的表演,配合配合清丈田亩的官员们的工作,阴谋称不上,只是打蛇七寸而已。”
女儿不在书房,陈文轻轻一揽,周岳颖便坐到了他的腿上。老夫老妻多年,周岳颖也早已少了那份扭捏,剥了一个橘子,喂到了陈文的口中,便静静的等待着陈文的详加说明。
“士绅聚众闹事,尤其是在乡间,往往能够聚合起地方官府无法与之对抗的力量。但是,官府的官员也是士绅出身,地方的吏员则无不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些年江南士绅历次抵制政令,都是能获得成功,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们的办法就一定是没有破绽的,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惯用方法其破绽简直大到了不忍直视的程度,只是此前没人,也不会有人借此来对付他们而已。”
“聚众闹事,组织力度很重要,从领导者,到骨干,再到下面的普通参与者,一层层的组织起来,才能形成够坚定的达成目的力量。”
“这些士绅往日里欺负那些地方官和吏员,只要士绅在前面一站,家奴和佃户随后,便可造起声势来威吓官吏,反倒是在后面占比最为巨大的普通百姓却根本没人组织,更何况士绅本也不是铁板一块,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些隐匿的田产来跟我如何如何的。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我只是用了几个监察司的情报人员就把上千人的队伍给弄散架了。”
“那若是那些士绅继续闹下去呢?”
“那就让他们来吧,就算他们不想闹了,我也要逼他们继续闹下去,否则又何苦准备那么长的时间。现在,第一阶段完成,下面,我等着他们,一劳永逸的,好好的教教他们规矩。”
………………
清丈田亩的工作随着各府县针对挑头闹事的士绅的不同方法的打击,轻而易举的从为首士绅们的身上打开了局面。苏松常镇四府,齐王府派遣的工作队依照鱼鳞册和监察司搜集到的情报对乡间的田土进行重新清丈,确凿的数字也在不断的送交到齐王府和本省的布政使司衙门。
可是随着清丈工作的进行,齐王府突然下达了一条新的政令。这条新政令倒不是针对清丈田亩工作的,却是针对市舶司的。
确切的说,是东南沿海四省的走私引起了齐王府的注意,而引起注意的原因则是军情司接到“北方义民”的报告,说是东南沿海有走私船队向清廷出售武器、甲胄以及包括粮食在内的大量物资。与此同时,江南的市面上也出现了大批从清廷从北伐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尤其是那些古董字画,甚至连清廷是从哪户人家搜刮出来的都有着人证或是物证。
“江浙之税赋、出产,北地莫能及也。然,虏廷以残破之北地,却能支撑长达三年之久,且有余力编练新军,其巨大的消耗,岂是一个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