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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冲过了白线,得到命令,双手捧着软管的衙役将管口对准了那些蜂拥上前的士人,而两个握住手柄的衙役则是一上一下的扳动手柄。
转瞬间,凸起部分的机械将人力转化为压力,怪车下面的水箱里的水受压,直接从软管中喷射而出,当即就如狂风暴雨那般重重打在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士人的头上、身上。
腊月的苏州,比不得北地的滴水成冰,但是只有几摄氏度的低温,对于这些生于斯、长于斯,平日里养尊处优,即便做不到养尊处优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而言,这般冰冷的井水经那怪车喷出,当即就浇了那些士人一个透心凉儿,脚步也不由得为之一顿。
握着手柄的衙役一抬一压,随后一压一抬,水箱里的凉水便经软管,几乎是持续不断的喷溅到了这些士人的身上。
冰冷的水柱打在士人的身上,疼痛的触感登时就显现在了但凡漏了皮肉的所在,打得那些哭庙的士人下意识的便节节后退。前排后退,后排却还在向前,哭庙的队伍登时便乱成了一团。
哭庙的队伍前后失据,一如战场上如此的乱军一般,立刻就变成了更好的靶子。寒冷伴随着东南风袭来,士人们的衣衫登时便被打湿,热量迅速流失,每一寸被打湿的衣衫也以着最快的速度从保暖遮羞的工具变成了如跗骨之蛆一般黏在身上的冰寒。
突然,只听到“啪”的一声,人群之中,王掞捧着的那面孔子的神主牌脱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东西?!”
远处昼锦坊内的一处小楼上,王时敏带着高价让明末著名光学仪器制造专家孙云球为其量身定制的眼镜,远远的眺望着文庙前的广场,目光更是寸步不离的盯着他儿子手捧着的那面神主牌。
刚才的那一瞬间,王掞在人群前列,哭庙的士人向前勇的时候,到把他挤到了第二排,可是接下来,水流喷溅,前排后退,后排前涌,神主牌就在拥挤之下被挤落在了地上。
“逊,逊翁,那个东西好像,好像就是南京救火队前些日子装备的救火机器,叫个什么机桶来着的。”
说话的士绅并没有亲眼见过,而是几个月前到南京访友时听那个在应天府衙做事的同年说到过,据说是军工司工坊新近研究出来用以救火的喷水装置。
机桶一物,最初发明于何时,已不可考。但是早在康熙年间,清廷在宫中用以救火的防范火班就已经有了机桶处的俗称。明时在大城市有救火兵丁,奈何陈文废除了旧卫所,便只能在主要城市组建接受县衙管理的专业救火队。
南京是齐王府所在,也是陈文治下最具影响力的城市,机桶也是最先装备。而作为第二批的金华、杭州、苏州、扬州、南昌、赣州、广州、福州、武汉、长沙等地,则是最近才开始分批次装备的。
只是不比他地,苏州的机桶运到刚刚数日,穿着衙役制服的救火队也才刚刚使用熟练,可是这第一次使用却并非是用来救火,却是用来如后世用来冲垮游行队伍那般喷射哭庙士人。
“陈文这厮,竟敢如此折辱士人,竟敢如此……”
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王时敏已然是气得浑身颤抖,若非是那个士绅上前扶了一把,只怕是已然倒在了地上。
昼锦坊的小楼里是一片的目瞪口呆,远处的广场上,神主牌落地,登时就被那一双双不知往何处的大脚踩成了一堆破木板。眼看着士人的护身符没了,救火队员们也是更为卖力气的扳动手柄。
冰冷刺骨的水流喷溅在每个哭庙士人的身上,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在经过了最初的混乱过后,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向四周跑去的。有了第一个,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是整个哭庙队伍也开始在这四下奔逃中出现了不断的缩水。
士人的队伍越来越小,即便是没那些没有逃跑的,也大多是竭尽全力的用手、用胳膊、用后背去抵挡水流的喷射。这其中,唯有金圣叹一人昂首而立,直面着这等原始“高压水枪”的冲击,士人傲骨尽显于此。只是仔细看去,那张面孔却并非是直面暴虐的勇者姿态,竟完完全全的惊呆了一般。
中国古代,士人游行、哭庙,官府并不敢厉行镇压,最多是温言劝解而已。士人的身份超然,民间影响力不小,再加上如宋明这般科举兴盛的汉家王朝对于士风的激励,统治者不光不会镇压,反倒是要嘉勉一二。可若换作是普通百姓,镇压的也绝不会是“高压水枪”那么简单,轻则是捕快、衙役的棍棒,重则就是军队的青锋白刃。
在场的士人对这等状况吃惊的不是没有,但是如金圣叹这般的却是绝无仅有。只不过,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金圣叹的眼中已不再是喷溅的水流和落荒而逃的士绅,有的只是他曾在梦中看到过的那一个个预言般的碎片终于被这些水流串了起来,化作一段完整的影像。
“顺治十八年二月初四,江南生员为吴充任维初,胆大包天,欺世灭祖,公然破千百年来之规矩,置圣朝仁政于不顾,潜赴常平乏,伙同部曹吴之行,鼠窝狗盗,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