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公告,王家掌柜的登时便明白了衙门的用意。此番官府组织货物至此,为的是对抗罢市,但是未免囤积居奇,便有了此等限令。
眼见于此,王家掌柜的连忙叫了铺子里最为精细的那个小伙计,让他以着最快的速度赶回王家报信,而他则深吸了口气,与李在田讨价还价了起来。
“说你没长眼,你还真没长眼啊。跟老子这里讨价还价个什么,一块银元,就是一块银元,这是衙门的政令,难道衙门的政令还能讨价还价不成?”
李在田从看见他们开始便没有好气,此番直接数落起了掌柜的,王家的活计们纷纷怒喝。奈何这个李在田脾气却是爆到了一定程度,一边吩咐自家的伙计继续卖货给那些普通百姓,一边撸起袖子,唾口大骂,其中甚至还掺杂了不少的湖广和贵州的方言土语。
“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大主顾进门,价钱不还,居然还辱骂客人,你们这些湖广的乡下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一众伙计骂不过李在田一个人,王家掌柜的自持身份,未有下场对骂,但也免不了要腹诽一二。可是这句话说出口,李在田登时就把目标转向了王家掌柜,火力转移之迅速,王家的那些伙计都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你这厮以为老子愿意在这年关底下跑到你们这个地方来卖货,今年咱们湖广大丰收,老子在家里准备年货,跟父母妻儿一起过年,岂不比辛辛苦苦的到此来瞎折腾要爽利?还不是你们苏州的那些狗士绅和王八蛋奸商闹着罢市,今天在此骂你都是轻的,若非是军法官就在不远处看着,老子早就抽你们这帮狗日的东西了。”
一如夔东明军前来出售四川特产的那些将士,齐王府组织的货运、售卖人员也都是江浙明军在各地的备补兵。此番前来,利润与他们无关,同时还要受到军法布勒,唯一的好处就是此来是有偿服务,齐王府按照战兵的标准发给银元作为补贴。
然而,现在已是腊月,苏州的罢市却远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一旦想到过年不能回家,这些备补兵就无不是对这些苏州士绅、商贾报以最大程度的恶感。有此一般,也是在所难免。
这边争吵声响起,登时就围了一群百姓看热闹。转瞬之后,人群中一个军法官带着两个镇抚兵越众而出,直接便向李在田问道:“怎么回事?”
军法官在军中威信深重,备补兵也都是参加过农闲训练的,吃过军棍、皮鞭,对于军法的敬畏之心早著。眼见着军法官赶来,李在田连忙行了一个军礼,继而向军法官回答道:“回禀军法官,卑职在此售卖粮食,这群家伙前来捣乱,还要贿赂卑职,卑职才与他们吵起来的。”
听到这话,眼见着军法官眉头一皱,王家掌柜连忙否认道:“小人没有行贿。”
“那你说要给我折扣是个什么意思?”
此言既出,王家的掌柜的连忙拜倒在地,口口称称的都是不知道李在田乃是军士的身份,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求饶。行贿官员,或许还有个活路,向军队行贿,在江浙明军控制区的民法和军法之中全都是类同通虏的死罪。
掌柜的如此,伙计们也只得拜倒在地,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王家一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军法官求饶,气势都在下落。片刻之后,军法官将王家的低落气势展现了个够,才缓缓的对其说道:“不知者无罪,不过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断不轻饶。”
有了这句话,王家一行人登时就长舒了口气,站了起来也是连忙向军法官致谢,但是给钱、请客什么的却是连说都不敢。
对此,军法官显然是十分的不耐烦,一把将上前的掌柜挥开,随即冷冷的问道:“你若是买东西,就赶快去买,若是不买,就别在这当着别人的路。”
“小人想买,小人想买,小人只是个掌柜的,东家给了银子要小人进货,现在改用银元,而且还贵了一些,总要问过东家。”
“那就站边上去,别堵着路,妨碍别的百姓购物。”
军法官说过这话便带着镇抚兵转身离去,继续巡视阊门大街的这一段商业区。王家一行点头哈腰的目送着军法官离开,随即连忙退到了边上等着。
没过多会儿,派出去的那个伙计跑了回来,王时敏同意了这个价格。王家掌柜对此已有预料,毕竟现在是骑虎难下,也是势在必行,价格更高一些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所幸多出来的也并非难以想象和承受。
“一千石大米!”
将银箱扔在了桌子前,盖子一打开,白银的反光闪耀,周遭便响起了一片咽口水的声音。王家掌柜在李在田的桌子前一站,完全是一副赶快数钱的模样,刚才在军法官面前的那般低眉顺眼已然在白银的映衬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家掌柜如此,一如李在田在贵州老家时看过的那般士绅家仗势欺人的家奴那般。此间撇了一眼银箱,连掌柜的看都没看一眼,便冷冷的回了一句:“说你眼瞎你还真眼瞎,是银元,不是银锭,分不清楚这个,还掌柜的呢?”
“怎么,银锭不是钱吗?”
李在田这副表情实在让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