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道昭彰!
报应不爽!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马岱!
战乱消散。赵昂、马遵等人联名上书为父亲表功,使其得以立碑厚葬。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生前的功绩,死后的虚名,具是过眼云烟,说散就散。
父亲永远的离开了,妹妹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年轻的母亲没了丈夫,幼小的我失去了父亲,整个家庭失去了脊梁,终是难以挽回。
陈年的老酒越沉淀越醇厚,陈年的故事却是越沉淀越稀薄。但杀父毁家之仇对于姜维而言,正像酒一样烈,越是久不能报,越是痛不欲生。那些十三年前的旧事,如今再度重提,依旧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带给姜维彻骨的痛。
故事很长,但马盈依然耐心地听完,其间并未插一句嘴,之前的那股俏皮与活泼也不见了踪影。
听着姜维的儿时记忆,马盈为他有一个和谐的家庭、幸福的童年而感到欣慰,温暖洋溢在那张俊俏的小脸上。待听得后来的悲剧,马盈也跟着紧张起来,神情时而悲愤,时而同情,仿佛已置身于整个故事之中,成其中的人物。再往后听,马盈却没有流露出姜维意想之中的那股义愤与怜悯,反倒是出奇的镇定,甚至神情中还添了几分嗔怨。
听完整个故事,马盈蹙了蹙眉头,淡淡地飘出一句疑问:“既然冀县已投降,也就成了马超的根基,为什么他要烧杀劫掠自己的根据地?”
“这谁知道?他本身就是个疯子,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哪管别人死活。他连全家做人质的几百口人的性命都能不顾,起兵对抗曹操害得全家尽数被杀。他的行为又怎么能用常理来推测?”
“正因为他在你眼中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便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不合常理,得不到利益的事!”马盈俏脸涨得彤红,声调也抬高了不少。
“干嘛这么激动?你认识马超?”
“不认识。只是觉得西凉马家已经够惨了。你又何必……”
“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便是报应,无论如何也不该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姜维有些粗鲁地打断了马盈的话,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断一个女人讲话。平日里始终平静如水的姜维,每当回想起当年的丧父之痛,便有些难以抑制情绪。
“马超屠城便该遭报应,那曹操一生屠过的城还少吗?徐州数十万百姓,袁绍七万降卒又该找谁说理?你既然痛恨这种人,又为何甘心效忠曹魏!”这连珠炮似的疑问突然自眼前这个刚到及笄之年的少女口中问出,且丝毫不避魏武帝曹操之讳而直呼其名,倒让姜维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他思虑再三,方才低声回复,声音中却透着几分不自信:“战争怎能避免流血?更何况魏武帝一生征伐,杀的人多,所救之民更多。若没有他东征西讨,一统中原,只会有更多的人死于乱世。若能终结乱世,造福者又岂止万数。”
“那也要看动机,对于曹操而言,救民是为立声名,征伐只为行篡逆。为一人、一家之利益,屠戮生灵,篡逆汉家社稷,还有何可辩解之处!”又是一番义正辞严。
姜维听罢,沉默半晌才喃喃道:“这天底下,有不为一人、一家之利益而行动的人吗……”
“有!我见过,不过怕是你没见过。”说罢,马盈那张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崇敬,双眸望着南方的天空,似是想起了远方的某个人。
姜维正自琢磨着马盈方才的那番话,脑海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随即问道:“你怎么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了?小小年纪却能熟知历史,洞察人心,这可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却是跟谁学的?”
“小时候常去果儿姐姐家玩,这些话都是听丞……成叔叔说的。”话说到一半,马盈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顿,方才说下去。
“成叔叔?”
“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成叔叔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大叔,偶尔会给我们讲讲故事,不过除了打仗,别的我都不感兴趣,刚刚那些只是我偶然听到的。”
马盈的解释显然并未让姜维完全信服,尤其是刚刚话语间不自然的停顿,令后者心生狐疑,正待追问下去,却听到马盈将话题一转,说道:“既然你认定了马家是你的杀父仇人,又知道马岱就在蜀地,接下来你想怎样?”
“本来我想靠战场上的拼杀出人头地,做个将军统领军队,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马岱。可是如今这官场看得是出身门第,却不是才能本领,我在这上计掾的位子上已干了三年,仍在原地踏步,原先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刺杀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去若是死了,娘该怎么办?她一个人孤苦无依,谁来照顾她?”
“是嘛……那你求我跟你一起啊。有我陪你去,即便不成功,难道还会死?”
姜维自幼习武,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也曾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但所对敌的毕竟都是些流民草寇、乌合之众。像马岱一样的名将,又有一身家传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