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姜维拦住马盈,来回踱了几步,旋即狡黠地一笑,徐徐说道:“既然马遵有了人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对我下手。况且他的宝贝儿子在我们手上,也算有了筹码。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马遵给我备了好几份大礼,是该还礼的时候了。咱们且等个三五日,再去。”
“哈哈哈。你动坏心眼的时候,最。”
“……”
蜀汉建兴六年春二月公元228年,诸葛亮派赵云为疑兵,出斜谷。自领大军七万,对外宣称十五万,缓行出祁山,取陇西。陇西之地上次会集如此多的军队,还是在马超之乱时,那已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
喝惯了浊酒的守卒,哪里还提得动枪;捞惯了银子的官员,眼里只有“来之不易”的家产。以雷霆之势出击的蜀军,面对承平已久的曹魏边郡,恰如以石击卵般轻而易举。
唯一苦了的,只有百姓。不过好在,蜀军一路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很大一部分陇西地区的百姓,盼蜀军如盼甘霖。
大军刚入魏境,便折向西行。那里的南安郡太守杨陵,早早便与蜀汉暗通款曲,如今闻得汉军北伐,未见一兵一卒,便举郡而降。蜀汉大军得以兵不血刃,取得南安。
下一个目标,便是天水!
诸葛亮命士卒绕南安郡治豲音环道县扎营,又命魏延、张苞、关兴等将领,率军封锁由南安天水的一切道路,广散轻骑警戒。出现在蜀军视野内的人,若是敌军,击杀或是俘虏;若是百姓,便“请”至城中或营中安歇。
如今的南安,好似一座牢笼,连一只鸟也绝难飞出去。
蜀军在谋划着兵不血刃夺取天水的计划,因此只能如此。
尽管黑云压城,山雨欲来,可在天水,依旧是一片春天的鸟语花香。马遵当然也知道,蜀兵总有一天会来,可他并不清楚战况,派出去的斥候早被蜀军击杀,甚或原本就没去。
一连几日,以往安坐于太守府后堂,赏鉴着燕瘦环肥的马遵,坐如针毡。他的心里,惶惶不安。身为一郡之主,理当据城死守,却又毫无信心;想要脚底抹油,尚要顾忌身份,当真是进退维谷。
姜维在天水,虽也如瞎子一般,可根据赵云军的动向,他推断出蜀军主力部不日即将入境,南安一天之内必然陷落,整军安抚三日,再由南安行军至天水,约需五六日。至多不过十余日后,便可至上邽。
这次绝不能放马遵跑了!
姜维回到军营,发布了讨寇校尉第一军令,同时也是最后一。他自营中挑选了一名机灵的士卒,冒充先行来天水复命的长安驻军,假传夏侯楙作为关中都督的第一军令,同样也是最后一,谎称夏侯楙的援军十日内便可抵达天水,同时转达了夏侯都督的死命令:十日内,务必守住天水郡!
马遵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虽然他并不信任夏侯楙,可他信任镇守长安的驻军,绝不是自己手下的这群酒囊饭袋可比。他的小算盘拨弄得十分明了,能不逃还是尽量不要逃的好,因为一旦逃了,命或许是留住了,可眼下的官位和家当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两日,姜维频频往太守府跑,自告奋勇地申请前往前线,亲自部署守城事宜。马盈则是偶尔去找姜维,更多的时候,呆在何叔家。
在姜维的指挥下,的守卒,都一改往日的懒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备。原本的残垣断壁渐渐修整得厚实坚固,檑木、滚石、箭弩、粮草都已备好,士卒也按着兵种和专长各司其职。信心在守卒之间逐渐蔓延,他们已然相信,在姜维的指挥下,天水城固若金汤。
姜维的反常,终究还是引起了素来谨慎的马遵的猜疑。毕竟自己几次陷害,姜维竟连还击都没有,只是默默地承受,如今倒还帮自己守起城来,实在太过蹊跷。可转念又一想,姜维或许只是投鼠忌器,毕竟姜母还在太守府的后堂厢房里被“服侍伺候”着。况且他也的确忌惮,一旦长安援军至此,发现天水没有守城部署,夏侯都督盛怒之下,自己的官帽是否保得住,可就难说了。因此马遵目前只能暂且信赖姜维,是真心实意地帮衬自己,倘使不是,也有姜母这张底牌来制衡,不怕后者整出什么幺蛾子。
第三日一早,盘算着蜀军差不多应该已经夺下了南安,而天水的守城部署也尾声,假传的夏侯楙军令似乎已令马遵深信不疑,不敢轻易违逆,姜维彻底松了一口气。如今马遵就是再想弃城逃命,也是骑虎难下。
瓮中捉鳖。瓮和鳖,姜维都已备好了,只等钓叟前来。
是时候摊牌了。
姜维与马遵的彻底决裂,来的稍晚了些,确是终究会来的。姜维没有细数马遵罪状,也没有问及当年丧父之仇是否与之有关;而马遵也没有怪罪姜维当街殴打他的儿子和叛国投敌行径。两人之间还是像往常那样,不想多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重达两百多斤的马昂更值钱一些,用他一人便换取了姜母并校尉营数百的军士。
姜维与众人,向着蜀军所在的南安郡急行军。
而在那里,春天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