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姜维从没探究过自己的心,他往往更注重他人对待自己的心,而非自己的本心,“丞相所言,振聋发聩!令维大开眼界。”这一次,众将并没再发出嘲讽之声,而是细细品味着这一席话语。只是不知马谡有否听到心里去。
周遭一片寂静。
“走吧,进营去瞧瞧。”说着,诸葛亮牵起姜维的手,引他进了汉营。
姜维被这双手领着,似乎有些不会走路了。上次被人领着,还是自己的父亲,那时尚在蹒跚学步,恍然已过去了十多年。
入得军营,姜维四处张望,好奇的像个新降生的婴孩。
他从没见过如此宏壮的军营,或者说做了足足三年上计掾的他压根便没怎么见过军营。天水郡的军营他倒是见过,那里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闹市酒肆。
整座营寨,扎于豲道县城东,背城傍水,扼出城东向之咽喉,地理位置绝佳。
营寨内,军帐高耸,根基牢靠,用以固定的木桩粗如古树,麻绳壮似臂膊。颇有一股任尔暴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营寨内的布置也是整整有法。每三处军帐之间,互成掎角之势,一帐遇事,其余二帐可迅速援护。而整座营寨,又是由无数类似的三角,按五行八卦之学推演列置。若遇敌军袭营,但凡稍稍路痴的兵将,难免迷失了路径。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温煦的阳光下,营中的兵刃却泛着彻骨的寒光。汉军士卒也是个个眼泛精光,步伐矫健,动作划一。诸葛亮领着众人来往走动,巡营士卒见了,只是简单行个军礼,便即目不斜视地着各自的任务。
诸葛亮治军,果然名不虚传!姜维越走,心中越加敬服。
他寻得个机会,悄声问道:“敢问丞相刚刚所说,在蜀中便曾听说过小子的名姓,是客套话还是……?”
“当然是确有其事,天水幼麟之名,我在蜀中便已有所耳闻。你有所不知,此次北伐,我所付出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别说是你,便是令堂、马遵,甚至马昂、梁绪、尹赏等人的名姓、出身、经历、喜好,我也全都了若指掌。还有你与马昂、马遵之间的恩怨,前因后果我也一清二楚。”诸葛亮摇着羽扇,微笑着说出这些为北伐所做的周密筹备,像是闲话家常般平常。
姜维的心里流过了一股暖流。那是久处陇西贫寒之地的他,所不曾感受过的。
入得中军大帐,诸葛亮引着姜维与一众文武认识。
整座军帐中的文武官员,约莫有二三十人,而姜维目前所认识的,唯有马盈一人而已。只是当诸葛亮介绍到马岱时,姜维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寒芒。显然,他虽已开始动摇,但显然并未完全相信当年的血案与西凉马家无关。
紧接着,诸葛亮便宣布任姜维为丞相府参军。
参军,又是参军。可这次,姜维激动的眼眶泛起泪花,身子也不住地颤栗。参丞相府军事,与参天水郡军事,犹如天地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众将一片哗然……
“丞相也太抬举这小子了!”
“他有何德何能,刚来便能任参军!我可是当了多年的县令、太守,方才入得丞相府,得了参军一职。”
“若是没有真才实学,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咱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吧。丞相的眼光,一向准的很。”
这些人的反应,并不难理解。一个降将,无半点功绩,又无声名在外,只凭赵云与马盈的颜面,实在很难令人信服。姜维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只在心里悄悄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尽快立些功劳这群人另眼相看。
今日的军议只有一个议题——夺取天水。
其实就此议题,众人已商议过数次,初步的战术也已敲定。只是如今姜维来投,身为天水人,或许另有良谋,故才有此军议。
诸葛亮率先发问:“姜维,你自幼便在天水长大。对于取天水,可有何良策?”
“丞相,维只消一人一骑,包管马遵束手来降。”话刚说出口,姜维便后悔了。或许是初入汉营,便颇为诸葛亮赏识其有些飘飘然;又或许是立功心切,急于证明自我,因而略显急躁,总之他绝不该用此等口吻献言献策。
只因这话在众将听来,既是狂言,又是讽刺。魏延原本提议自领三千兵马强攻,一日内可破城;马谡先前也曾献计,派人携南安太守兵符印信,并亲笔书信为凭证前往天水求援,诈马遵来救南安,待其出城,伺机攻取。
可与姜维所言相比,魏延的攻城之策,伤亡在所难免,只能算作下策;马谡之计,虽设计巧妙,但终归免不了战场拼杀,最多只能算作中策。而姜维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果然,马谡目光阴翳,涨红着脸向前斜跨一步出列。他身披一件浅墨色鹤氅,手里也握着一柄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