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张郃来访,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为商定如何退敌举行的朝议,依照往常惯例,开始于寅卯之交早7时,与蜀汉的早朝卯时三刻便要入朝相比,实在是人性化不少,这是十分天下有其七的大国自信。
龙椅上端坐着皇帝曹叡,眉目如画,面容清秀,虽已二十有四,看上去仍有几分青涩。
与蜀汉那位惜字如金的后主刘禅相比,曹叡的话显得特别多。这或许与他年少时的经历不无关系。
曹叡的生母甄氏甄姬晚年被冷落,心生怨愤,因言获罪,被曹丕赐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赐死,却又无能为力的曹叡,后来又不得不认郭皇后为母,早晚恭谨侍奉,内心难免愤愤不平。因而年少时一直性格淡漠,不喜言辞。
如今,父亲终于一命呜呼,可以大口呼吸的感觉别提有多痛快。曹叡似乎也敞开了心扉,话也随之多了起来。
朝议刚开始,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蜀寇入侵的消息,诸位爱卿应当已有耳闻。今次朝议,便是召集大家商讨退敌之策。你们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有所顾虑。大将军,便由你先来介绍下目前的战况罢。”
曹真答道:“蜀寇此次兵分两路,一路由诸葛亮统帅,出祁山,现已夺占南安、天水两郡,下一步的动向尚不明朗;另一路由赵云统领,出斜谷,意欲取郿县,如今尚在进军途中。”
“两路兵马,兵力如何?”
“蜀汉全国兵力,不过十余万。诸葛亮一路,既是主力,约莫七八万,赵云这一路,大概一万左右。”
“好。那么此次谁人愿替朕分忧?”
曹真刚想自告奋勇,可还未出口,便有一道声音抢先响起:“陛下,臣举一人,可退蜀兵,未知圣意准否?”出声之人,正是太傅钟繇,出自颍川钟氏!
“卿是元老重臣,所荐之人,定然能够不负众望。”曹叡着急道,“到底是谁便快说吧,不要卖关子了。”
钟繇答道:“骠骑将军司马懿。”
司马懿这三字一出口,朝堂之上顿时炸开了锅,群臣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之音不绝于耳,而其中者则占了十之七八。钟繇之后,王朗、华歆等老臣也站出来附和。选司马懿任统帅,一时众望所归。
司马懿听着众人的议论,后背冷汗涔涔。他低着头,不发一语,拿余光偷瞟着曹叡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捧人也没有这么捧得,殊不知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老话总是不会错的。
曹真见局面一面倒的偏向司马懿,心里更是焦急,赶忙奏道:“骠骑将军正月刚刚率军千里平叛,一路车马劳顿,此次还是歇息将养身体为好。何况蜀寇入侵,陆逊那边也会蠢蠢欲动,趁火打劫,尚需司马大人前去宛城坐镇。”
司马懿闻言,跪伏于地,带着些许哭腔嘶吼道:“为国尽忠,替主分忧,怎避辛劳!陛下但有所驱,臣万死不辞!”
又给了司马懿表忠心的机会……
曹真心中不爽,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地质问道:“为国尽忠,替主分忧者,在大人的眼里,难道只有你一人?”这话虽说的平淡,可却将司马懿置于了群臣的对立面,叫后者如何敢应。
司马懿连忙否认道:“不敢。今日殿中的诸位同僚,都是忠君体国之人,我尚需时时向诸君请教。”随即转向曹叡所在的方位,话锋一转,奏道:“陛下,大将军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定能大破蜀军,替陛下分忧。臣愿意以全家性命为之作保!”
曹真看到司马懿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内心一阵恶心,可又为他知进退,明得失,力荐自己做都督而感到一丝快慰。
曹叡担忧道:“只是对方两路兵马,恐怕大将军鞭长莫及。”这担忧当然不无道理,面对两路蜀军,曹真一人的确不足够。而且他的内心还的确是对曹真有所顾虑,相对来说,他更信赖司马懿。
正当曹叡踌躇不决之际,一个略有些苍老,却掷地有声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臣虽不才,愿取诸葛小儿首级,献于阶下!”
曹叡看去,出声的原来是张郃。此时的张郃已年愈六旬,脸颊瘦削,须发皆白,却仍目光如电,颇有神采。
张郃的豪言壮语,实是鼓舞人心,可曹叡听了却是不发一言,心里显是有些忐忑。他听说过张郃的战绩,与夏侯渊同守汉中,百战百败,一路丢盔卸甲,逃回了长安。
如今并非儿戏之时,此战一旦有失,潼关以西,包括长安在内,便不复为大魏之土了,不能不谨慎对待。
张郃见皇帝有所迟疑,又奏道:“臣愿立军令状,不胜,则自戕以谢罪!”声音在大殿回荡,余音绕梁,久久不息。
曹叡仿佛也受到了张郃的感染,热血上涌,大声道:“壮哉!卿真乃国之栋梁!你且放心前去,朕当亲率大军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