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道难行,可援军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姜维的轻骑与魏延的步兵同行后,进军速度放缓了下来,可仍然一日行了六十里。
一路上,姜维与魏延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后者一直神态倨傲,紧闭尊口。
不过他的确有倨傲的资本。
他麾下的魏家军,训练有素,进退有序,行军时如林木般齐整,驻军时若泰山般安稳,不禁令姜维慨叹,这魏家部曲虽未列入汉军三大精锐,却也不遑多让。
不知自己何时也能有此等雄军驱使。
援军急行至伏虎谷,两侧山壁突兀拔起,巍峨连绵数十里。谷口处极窄,内部则略为开阔,整座山谷如同一头卧伏在荒野之上的猛虎,张开血盆之口静待猎物的到来。而那山壁之上,林木参天,怪石嶙峋,恰如猛虎的爪牙,随时准备将闯入此谷的猎物撕成碎片。
魏延正指挥部队变换队型,以便通过狭长的山谷时,姜维奔驰而来,边跑边喊道:“等一下,魏将军。”
“何事?”
“前方谷中有埋伏。”
“哦?”
“过此谷向东,再无险阻。唯有此地,可以伏兵。”
“你怎知此去定有伏兵?”
“句扶突围,并未受阻,定是张郃故意而为,为的就是唤来援军,于路伏击。”
“好的。知道了。”说完此话,魏延重又去指挥部队变换队型,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先前的这番话。
“喂!喂!谷中有伏兵,这样冒然闯入,恐有危殆。”姜维急道。
“有个屁的危殆!区区伏兵,又非张郃亲来,有何可惧?”魏延的声音变得愈加雄浑,似乎已传至前方的山谷,回荡其间,将整座山谷震慑得瑟缩不已。他的形象似乎也变得轩昂起来,散发出一股睥睨众生的豪情。
姜维与马盈商议后,领轻骑退至一高坡修整,将队伍交予句扶。二人则是缓缓靠近谷口,准备近距离一睹魏家军风采。
魏家军的步伐依旧齐整,神情从容而淡定,没有半点即将穿行险地,遭遇伏击的样子。
嗖!
嗖!嗖!
破风声骤然响起!万箭齐发!
可这伏击发起的时间,似乎过早了些。魏延军尚未完全深入,攻势便已展开。
魏延与身旁亲兵低语一声,红色的麾旗高举过顶,战鼓顿时响起。亲兵将麾旗横举过来,一手持首,一手持尾。
“别慌!布阵。”魏延大吼一声。其实他本没有必要喊这句话。因为他的魏家军根本没有丝毫慌乱,而且在他喊话之前,魏家军已然见旗语而动,踏着鼓点布起阵来。
数十息之后,魏家军的阵势已成。士卒们以魏延为中心,团团围绕,向外散开,以盾护顶。此时的魏家军像是只刺猬一般,蜷缩于地,姿态虽不美观,效果却是拔群。
箭矢如暴雨一般滂沱而下,可在魏家军眼中,却如同春雨那般滋润、轻柔。
轰隆隆!
滚石与檑木沿着山壁轰然滚落,裹挟着尘土与石屑,仿若山崩。
嘭!
可这雷霆之势,碰撞在最外围的军士用身躯倚住的大盾上,倏然停止。
魏家军没有退后一步!
魏军攻势渐缓。
埋伏在谷中的魏军此时虽是满口獠牙,可面对满身是刺的刺猬,似乎无从下口。
过了许久,伏兵方才无奈地缓缓攻下山来。黄色的旌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赵”字。
“布阵!迎敌!”魏延又是一吼,亲兵将麾旗左右挥舞,鼓点再度响起。
双方展开了肉搏战。
刀对刀,戟对戟,金属碰撞之音不绝于耳。
姜维与马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心中暗暗赞叹着。可几乎是同时,两人注意到了魏军将旗下的那员年轻小将,顿时相视而笑。他们的眼里精光绽放,像是几天没吃饭的恶鬼见了食物一般。
那魏军小将一身白袍如雪,一张脸却比白袍更白。
“嘿,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上熟人。”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交给谁?”
“哎!等等!我来。”姜维的话还未说完,马盈的身影已窜出数丈之远。与马盈一道出战,刚刚那话问得的确没什么必要。
马盈疾奔上前,隔着数丈远,大喝一声:“赵进!还认识我嘛?当年段谷的债,我马盈来讨了!”
那白袍小将远远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姓,心中一凛,当看到那人时,瞳孔猛地收缩,冷汗涔涔而下,慌忙道:“你……你认错人了!”
“你这张白脸,黑天里都能当灯用。我还能认不出?”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赵进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懊悔,他没想到在这儿竟能碰到熟人,而且这熟人还是冤家。他早便听过曹阿瞒割须弃袍的故事,他原本可以将脸用泥土涂黑的。
只是如今后悔已经晚了。逃命倒还不晚。
赵进前进时总是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