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街亭鏖战同时,斜谷也爆发着激烈的战斗。√只不过这场战斗,与街亭的略有不同,这是场未曾开始便已知结局的战斗。
曹真军五万人。
赵云军一万人。
蜀军大帐中,赵云与副将邓芝商讨着对敌之策。
“伯苗邓芝,字伯苗,此次对战曹真,可有何良策?”赵云一身袍服,素白如雪。他的须发也如他的袍服一般白。
“我军现驻守于斜谷道,此地路径幽狭,敌军虽有五万,却难以施展,只需固守营垒便可高枕无忧。”邓芝身着暗红色袍服,头系灰色纶巾,一身儒将的打扮,淡淡地道。
“此策虽妙,可若对方窥得我军虚实,只留一万人马堵住斜谷口,其余人众直驱陇山以西,配合别路敌军一道发起攻击,我军主力岂不危矣?”
“那将军有何良策?”
“打!”赵云面色沉稳,声音平淡,却处处透露出一种霸气,“曹真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可敌军人数大约是我方的五倍,无论如何也……”邓芝没有将话讲完,他所要讲的赵云又怎会不知。既然赵将军决意要战,自然有他的道理,也就不再啰嗦。
“我知道一定会败……”赵云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悲壮的神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韧与锋锐,“可咱们却不得不打!只靠固守,是拖不住魏军这支主力的。”
另一方面,曹真正在大营中挖空心思的琢磨着如何方能诱敌出洞,却没成想,赵云压根没打算龟缩,已主动率众来叫阵。
红面白字的“赵”字大旗下,老将军白马银枪,威风凛凛,好似天兵天将,睥睨着芸芸众生。
送上门的大礼,岂有不收之理。曹真心中一阵激奋,旋即便要点起兵马,出寨迎敌。
便在此时,帐内乍然响起了一道粗犷沙哑的嗓音:“大将军!杀鸡焉用牛刀!我韩氏一门四子,个个英武非凡。量赵云一行将就木之人,何劳将军费心。某愿与四子同为先锋,斩敌首级,献于帐下!”众人投去目光,豪言之人正是西凉大将韩德。
“……”曹真心头涌出一股不祥之感,如此大话之人,似乎向来没什么好下场。可他在出征之前又在洛阳听过不少韩德的英勇事迹,据传他擅使一柄六十二斤开山大斧,早年间曾与马超斗了个平分秋色,有万夫不当之勇。如此人物,又有四子相助,以五对一,应当无虞。
殊不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最终受辱的不是鸡,也不是刀,却往往是用刀的人。
纠结了半晌,曹真终于还是悠悠吐出了一个字:“善。”
于是……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噩耗五次传来。
父韩德,长子韩瑛,次子韩瑶,三子韩琼,四子韩琪,相继出阵,却无一人生还,且周旋最久者,不过三回合而已。
当真是葫芦娃救爷爷……
“没想到当年长坂坡前百万曹军中七进七出,斩上将五十余员的常山赵子龙如今仍是宝刀未老!”曹真心中暗暗惊叹,不敢再有轻视,率大军掩杀过去。
可赵云早已率军回营,紧闭起寨门,用一顿箭矢盛宴招待了姗姗来迟的魏军。
赵云回营后,邓芝罕有地露出了欢悦的神色。他虽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此刻却像个孩童似的手舞足蹈,看上去倒比赵云还要激动,夸赞道:“将军真乃神人也!寿近七旬,仍如当年那般英姿焕发,半个时辰内连斩敌军大将五员,着实令人钦佩!”
赵云面色上古井不波,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悠悠道:“唉……真是不服老不行呀……”不经意间,一缕疲惫之色爬上了那张已满是皱纹的俊朗面庞,“以往即便是斗上个半日,也丝毫不觉疲惫,今天只上阵了半个时辰,斩了几个无名小卒,便感到呼吸急促,出的汗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邓芝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在他心目中有若神明一般的“传说”,忽的发觉,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罢了,眼眶瞬间有些湿润。
赵云真的老了……
尽管他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认。
只因他常常背负着常人难以负担的重任,方才有足够的动力前行,即便已近七旬,仍像个青年似的奋斗不息。
这,或许便是,先帝刘备最大的魅力吧。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像赵将军这样,将复兴汉室这份重担挑在自己肩头,与蜀汉一道,负重前行,至死方休。”邓芝心中默念。
蜀魏两军在斜谷的胶着,整整持续了二十余天。其间,赵云一直紧闭寨门,倚仗着坚固的营垒防御,化解了魏军无数次的强攻。当然,赵云偶尔也会率小股蜀军前去骚扰搦战,每每小胜即归,绝不恋战。
魏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颗钉子,牢牢的扎在斜谷道中,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却又无计可施。
街亭败战的消息传来,赵云猝然瘫倒在地,良久之后方才悠悠醒转。一生之中近乎无敌,几乎连负伤都不曾经历过,甚至在百万曹军之中尚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