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苍自然不会半途而废,他用力扼住马的头颅,脚尖抵住马腹,近乎四分五裂的钳制,这一招绝地反击腕力极重,死死固定让马无可挣脱,干脆利落驯服它,马受不了这份压迫窒息,仰脖痛苦嘶鸣,顷刻消了气焰,故而乔苍再度上马时,没有丝毫困难。
马匹载着他扬长而去,溅起飞扬的黄沙与落花,那般英姿倜傥,潇洒迷人,保镖面面相觑,皆是不可置信,天底下竟然有短短十几秒钟就驯服了千里赤兔的人。
从大门口通往驯兽园,有很长一条路,算不得山路,可也不是水路,不泥泞不陡峭,但偏偏不好走,崎岖狰狞,时宽时窄,消磨人的耐性。
这座驯兽场非常有趣,硕大的圆筒形建筑,横向节约资源,纵向占地庞大,足以媲美一个陵园,四面都是数米高的加厚砖墙,环绕细密的通电铁丝网,凌厉的长针围阻在顶端,只要被囚禁其中,无论是人还是兽,都插翅难逃,即使爬上高墙,避开电网,也会被铁针刺透,成为鲜血淋漓的砧板。
可谓是人间炼狱,死路一条。
乔苍心口微沉,握住缰绳的手紧了又紧。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面见常秉尧,也是常秉尧难得赏脸,见一个没褪奶黄子的乳娃娃。
以往他很不屑,也不认为这世道有能吃苦,有本领,耐得住性子,可成大器的年轻人。
在他眼中,这样的好苗子彻底绝迹于他闯荡江湖的时代,或者说,他便是这历史滚滚洪流,这血光犀利硝烟烽火的世道,最后一个英雄。
然而当他看到乔苍乘风破浪,肆意驰骋,逐渐轮廓清晰的脸,看到他矫健沉稳驾驭连自己都不能降服的赤兔马,看到那马对他百依百顺,任他呼来喝去,仿佛一个臣服的奴隶,折服于他的英姿,他扬鞭疾驰而来,威风凛凛,风华夺目,常秉尧想要不震撼都难。
刚毅冷峻的眉眼,藐视天下的倨傲,他甚至胜过二十年前猖獗张扬的常秉尧。
他也曾初生牛犊不怕虎,去见一个赫赫有名的大佬,可他至少还有三分敬畏,而眼前这年轻娃娃,他的目光,他的神色,他的举止,连半分敬畏都没有。
好嚣张。
马停在看台之外,乔苍没有走楼梯,而是一把拉住垂下的缆绳,飞快爬上,翻墙而入,直接跳下坐席,出现在还未曾回神的常秉尧面前。
他单膝跪地,“常爷。”
他没等常秉尧开口,便自己站起,掸了掸膝盖,仍是那般目中无人的狂。
保镖怒喝,“大胆!”
寻常人都会吓得脸色灰白,颤颤巍巍,唯独乔苍毫无反应,负手而立泰然自若,不为半点威吓折腰,常秉尧有些感兴趣,他示意保镖闭嘴,颇为玩味打量他,“是你在台风海啸中,不顾生死保了西码头的货。”
乔苍说是。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忠诚。”
“我不是忠诚常爷,而是想要往上爬,只有别人不敢做,而我能做。”
乔苍坦诚布公,令常秉尧又是一愣。
“哦?”他笑意加深,“很直白,很干脆,非常好。”
他伸出手,保镖递上一杯茶,茶水在一旁的火炉上温着,还很烫口,他喝了半盏,若有所思,“其实我也正当年,最起码三二十年内,我还有得混。执掌大权的人不一定喜欢对自己构成威胁,野心过分膨胀的后辈。”
常秉尧说着话,不知为何,保镖踢翻了火炉,烧得正旺的炭火通红炙热,直奔喝茶的他而去,噼里啪啦烧灼空气,焦味四溢,这样超过一百度的热,皮肤沾上就是烫疤,保镖虽然刻意,却不敢横档阻拦,眼看如数要砸中常秉尧,而他没有丝毫躲闪的意图,乔苍探出右臂,一把夺过常秉尧手中的茶,飞向近在咫尺的炭火,火苗被浇灭,却仍是杀伤力不减,只是缺失一丝炙热,乔苍徒手捏碎了茶盏,一抔碎片在掌心坍塌,仿佛飞镖出手,刺向炭火,刚好击中坠地,全部粉碎在常秉尧脚下。
他站稳后,常秉尧平静的脸孔终于有了些浅浅的波动,他双手轻拍,对这精彩一幕很是欣赏,“的确有点道行,难怪要千方百计入我的眼,野心勃勃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你这点道行,挨不挨得住百兽群攻。”
常秉尧话音未落,保镖朝天空鸣枪,偌大的圆柱形驯兽场忽然爆发狼嚎豹吼,听得人头皮发麻,骨头恶寒。
乔苍凛然无惧,负手而立,“悉听常爷安排。”
常秉尧极其喜欢他的干脆,他说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身边的位置,随你挑。
一旁的安全门,缓缓打开,通往底下的兽场,乔苍不动声色望向保镖手中拎着的皮箱,他知道那里是枪和子弹,他刚想索取一支,常秉尧猜中他意图,开口打断说,“不带兵器,赤手空拳。”
乔苍隐隐皱眉,马仔不是条子,没有接受过专门射击训练,都是三脚猫功夫,偶尔枪法精准干脆利落的,也是年常日久练出来,能够凭借天赋,凭借技巧以子弹射杀猛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