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队也有隐隐怒意,脸上原本敷衍的笑容荡然无存,“乔老板,这是不支持我工作了。”
乔苍云淡风轻,和林队同时松开了彼此的手,烟蒂燃得越来越旺,浓烈的雾气升腾缭绕刺入眼眸,熏得他略微眯起,缝隙内溢出冷冽的精光,“林队看我不顺眼,还是欺负我年轻资历平平,要捏软柿子从我这里搞政绩。西码头的幕后老板在广东,我不过打杂糊口,当官的逼我,我又能如何,莫非要我亲手打碎自己混饭吃的碗,才能放我一马吗。”
林队讳莫如深浅笑,“乔老板这才是真为难我了,你自谦过重,如果你都是资历平平,怎会一夜之间福建无人不知漳州港乔苍。自从你接管了西码头,港口日夜货物往来不停歇,漳州市只做这点生意,经济就不发愁了。我还想如何调到这边工作,有了乔老板带领西码头打江山,当官的这点小利,小小的诱惑,还算什么。”
一语双关,讽刺意味极浓,乔苍不由挑眉,两人注视对方许久,瞬息万变的表情下,藏匿着同样千变万化的面孔,从起初的试探,摸底,到中间高潮爆发时的博弈,对垒,再到最后偃旗息鼓时,那一抹意味深长的交锋收尾,林队今天来并不是势在必得要对西码头下手,也算打着市局刑侦处的官家幌子,会一会乔苍到底何方神圣。
比他想象中还要高深莫测,二十岁的男儿,这副沉稳防守,内敛老成,在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中的锋芒毕露,真是不可小觑。
乔苍抖了抖烟盒,抻出一颗雪茄,递到林队面前,对方打心眼里不想抽,可这不是一根烟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台阶,一个主动妥协的信号弹,林队毫不犹豫接过叼在唇角,乔苍侧身遮挡海港呼啸料峭的风口,等烟头点着才说,“西码头做的是正经规矩营生,这一点我可以担保。如果林队不信,您这位老朋友,日后无论从多远的地方来,我随时不亦乐乎。”
相逢一笑泯恩仇,一醉解千愁,一支烟更是化干戈为玉帛,抽出了眼前这点情谊。
乔苍与林队各自退让半步,条子未曾进入仓库,只是在船舱和帐篷内象征搜查,西码头也遭殃的消息立刻传遍漳州港,条子的颜面找回,乔苍也毫无损失,两方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和平散场。
条子乘船扬长而去,一望无际的海面留下淡淡的波纹涟漪,西码头驻守的马仔长舒一口气,仓库内的二十五箱军用狙击枪和十箱金弹头菱形螺旋子弹,要运送到澳门赌场,这边交易拖了对方两个月,澳门赌场是国内数得上的黑帮组织,这么玩儿砸招牌是小事,一旦被认定耍着玩儿,两方的梁子算结下了,要付出血的代价才能平息。
乔苍在西码头盯着手下装货,盘点,收舱,拉绳,全部打点好后,只等黄昏出港,经过卡子口和国道哨子口,两天两夜的时间,便可驶入澳门边境,进入境内,货物能否顺利到达赌场手中,就看他们自己的人脉与道行,乔苍这一方只负责这一趟内地路线的运输控制。
马仔将他送出港口,笑着伏在车窗旁,腔调流里流气问,“苍哥最近有空就回去,是陪那位小嫂子吗?”
乔苍不语,神色专注发动引擎,手指灵巧系好安全带,脸上风平浪静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悲,沉寂得有些过分,马仔说等过几日苍哥腾出空闲,带着嫂子出来玩一玩,我们也见见,总不能失礼,让嫂子心里不痛快,好像我们怠慢似的。
乔苍失了耐性,“什么时候的事。”
马仔一时没反应过来,笑说过几日,您定。
乔苍侧过头,隔着敞开的玻璃窗看他,“哪来的嫂子。”
马仔被问愣,他灼灼的目光太逼慑,他吓得半响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乔苍警告他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任何人都不能。
絮絮傍晚忽然有兴致下厨,她本想找一条崭新的围裙,却发现厨房并没有,而衣柜内放置着一件属于乔苍的白色衬衣,边角有些泛黄,丝线也脱落,扣子还少了一枚,怎么看怎么狼狈,可他未曾扔掉,似乎在纪念他曾颠沛流离的过往。
絮絮深藏不露的厨艺非常好,遗憾是这世上并没有哪个人尝过,她很少亲自做,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如果只形单影只,独自狂欢,她宁可吃没有味道的东西,也不愿浪费自己心意,付诸空气,付诸阳光,付诸这不懂欣赏,不解风情,没有陪伴的时光。
她想大约是因为遇到乔苍,他改变她的执拗,让她想要为他做件事,在她和他终将破碎的一日到来之前,留下一点美好,至少他往后的日子里想起她,不是仅仅一个冷冰冰的名字,总有一点欢欣,一点温情,一点值得回味。
她熬好粥,用文火炖着,省得冷却,再热透时便会过于粘稠,失了口感,她利落打开另一边炉灶,往锅里加入肉丁,这时忽然听到客厅玄关的动静,她担忧鸡蛋饼烧焦没顾上回头看,随口在噼里啪啦冒油的声响里问了句,“苍哥,是你吗,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
香味从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