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中年得子,盛文喜获太子爷,在整个特区名流权贵中传遍,富太太们都说,何笙真是好命,只这一个麟儿,后半生都不用愁了。即使男人变了心肠,冲长子在,也不能委屈她。
委屈?
谈何委屈。
被乔苍娇惯了这么多年的何笙,脾气宠得愈发大,医院熬了半个月,每日喝苦药汤温子宫,乔苍满世界搜罗好吃的瓜果蜜饯,哄着求着,起先还肯喝半碗,而后死活不张嘴,他不得不手指抵开她的齿关,自己喝了口,喂进她喉咙,笑说我陪你一起苦。
她才总算又将就喝了几日。
秘书时常看不过去,说大可不必这样宠夫人,小姐是孩子,喝药都比她痛快得多。
乔苍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助理在一旁汇报今日行程,他抬手打断,让助理取消晚宴应酬,他转身接过一杯茶,漱口后递给秘书,笑问,“自己的太太不宠,还宠谁。”
“可您也太宠了,现在夫人一句话不爱听,都要吵闹翻天。”
乔苍眼前晃过何笙得寸进尺的猖狂样子,他笑容更浓,“随她去。”
何笙傍晚趴在阳台上,医院对面巷子口堆满贩卖零食的小摊,嗡嗡的铁炉子响,距离好远便闻到馋人的香味,她跳下台子非要出去买,乔苍始终不让她吃那些,坐月子更不肯,抱在怀里晃晃悠悠,像荡秋千似的,百般费劲才让她打消这念头,她扭脸照镜子瞧自己长出的皱纹,哼唧了一声便要哭,他竖起食指压在唇上,堵了回去。
“不许哭。”
她委屈说我又长了一条皱纹。
她可是日日抹,夜夜涂,脸上一层又一层的乳霜,怎么还是藏不住这一个劲儿往外冒的痕迹。
乔苍仔细观摩她面孔,“哪有。”
她指给他看,在左侧嘴角,她一笑,那细纹便溢出。
他恍然大悟,却又一脸疑惑,“这是皱纹吗。分明是梨涡,长在乔太太脸上,不知有多漂亮。”
她愣了愣,骂了句油腔滑调,头埋入他衣领,红了眼眶。
乔苍越是惯着,何笙越是嚣张,长出白发也要闹,裙子不合身,味道不合口,扎针扎得疼,都要扯着他袖绾撒泼,直到累了,睡着才罢休。
梦里还嘟囔一句,“老流氓,休想骗我。”
他爱极了这副刁蛮不知足,使劲折磨他的样子,总是含笑瞧着她,一点重话舍不得骂,那些经过病房外的陌生人说,若见过乔苍凝视何笙的眼神,才知世间的温柔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薄情,冷血,一生不做善事。
他黑暗,杀生,双手血债满盈。
可他也有深情时。
只要何笙一出现,天塌地陷的怒意,也会一秒钟熄灭。
记得她还没生下乔桢,怀到五个月时,全身闹痉挛,在家里呆不住,疼得满头大汗去了盛文,隔着玻璃瞧见他摔了茶盏,撕毁文件,碎纸片扔在一名中年主管的脸上,大声斥骂什么,桌子拍得震天响,许许多多部下低垂着头,屏息静气,谁也不敢吭声。
她被秘书搀扶到门口,秘书敲门推开一道缝隙,乔苍厌恶被打扰,盛怒之下反手拿起烟灰缸便要砸过来,秘书匆忙挡在何笙身前,“夫人来了!乔总。”
他动作一滞,怒色一刹间溃散,眼底竟缓缓含笑,漾起春色柔光,朝她伸出手,耐心等她走向自己,哭腔抱怨着肚子好痛,你儿子在里面翻跟头呢,我不要生了。
他轻声哄着,挥手让所有人下去,部下全都恍恍惚惚离开会议厅,站在走廊上面面相觑,是幻觉吗?乔苍变脸一向快,前一秒还风平浪静谈笑风生,后一秒便阴云遮天火气滔滔,却从无人有幸见识,他从暴怒转为温和是怎样。
此后盛文流传一句话,想要从乔苍手下死里逃生,必须将夫人搬出,她若肯救,不可饶恕的错也势必转危为安。
他半点不忍吓到她,在她面前脾气压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百般顺服,她喝不惯杯里的茶,他亲手泡,她坐不惯他的椅子,他便垫在底下抱着她,只要她开口,真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千方百计射猎下来。
何笙偶尔犯迷糊,偶尔又歹毒手痒,出去算计人,惹一场祸,偶尔疑心重重,趁着脸趴在乔苍身上嗅狐狸精的味道,若有丝毫不对劲,不吃不喝要挟他,非要他坦白从宽,乔苍哭笑不得,哪来的女人,他让她仔细闻,那不是她的吗。
她恍然想起自己换了新牌子的香水,用得还不熟,知道冤枉了他,嘴硬不承认,也拉不下脸上桌,活生生饿着,半夜趁乔苍熟睡,偷偷摸摸溜到厨房,掀开锅盖找食吃,也是稀奇,放了好几个时辰的粥和菜,竟还热乎。
她哪里知道,她不吃饭的臭毛病他了如执掌,特意嘱咐保姆放在锅内保温,等她下去偷吃时,提前几分钟拿出来晾着,他最怕她闹肚子,上次闹了要死要活,他吓得衣衫都湿透。
乔苍听到开门的动静,阖上眼装睡,她蹑手蹑脚溜回,手里握着一支冰淇淋,本想躲进被子里吃,膝盖刚抵住床畔,忽然打了个嗝儿,嗝声极大,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