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苍午后从盛文走出,绕了一条小路,抵达一处匾额是“隐舍”的茶楼。
这地方十分清雅,东南环湖,西边街道极少,北边窗子面朝杏花堤,虽没有花海盛开,却清风自来。是深圳这座灯红酒绿的繁华港口,大隐于市的存在。
他在侍者引领下到达一扇门外,门内潺潺水声,随着敞开的缝隙变大,鸟语花香扑面而来,恍若置身桃源。
男人立在雪白的屏风后,逗弄卧在笼子上的五彩鹦鹉,不知是不是灵性足,还是受了什么虐待,对面前喂食的男子十分畏惧。
乔苍飞快环顾四周,一言不发,脱掉身上西装交给秘书,吩咐在外面等候。
他径直走向茶雾沸腾的红桌,拉开椅子坐下,一壶甘甜的清泉水,一盏风干的粉桃花,配上一筐西湖龙井小叶,悠闲慵懒,自斟自饮。
一番长久静默后,鹦鹉终于开口。
“碧螺春,碧螺春。”
男人修长干净的食指骨节刮过它尖尖的喙,恍然大悟转过身,笑说,“原来乔总无声无息赴约,难怪它肯开金口。”
乔苍细细品茶,还有几分烫口,他喝得格外缓慢,“曹总比一只鸟,还后知后觉吗。”
曹荆易拿起搭在木架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在乔苍对面的空处落座,“只要乔总痛快,再如何挖苦我都无妨。”
乔苍轻声笑,拎起沸腾的茶壶,亲自斟了第二杯,“不敢。曹家在京圈显赫至极,我一介平民,怎敢和官府为敌。”
他盯着源源不断从壶嘴流泻出的水,“乔总为敌的官场人士还少吗。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很感激。”
乔苍笑容更深,“我怎么有一种,鸡窝过年的感慨。”
曹荆易三指按压他手腕,止住他往已经满杯的茶盏内蓄更满的动作,“我何时做了黄鼠狼。”
他们相视两秒,放声大笑。
曹荆易扬眉侧头看鹦鹉,鹦鹉察觉他目光,顿时又吓得扑棱翅膀,如此不买账,他面容阴了阴,手指在掉漆的桌角有节奏敲击着,“还会说什么,一同说给乔总听。”
鹦鹉在笼子内极其不安躁动,它飞舞了一会儿,喊叫,“何笙,何笙。”
乔苍脸上笑容微微一收,眯眼凝视茶杯内的叶沫不语。
曹荆易十分满意,“因为喜欢这只聪明伶俐的鹦鹉,我时常光顾隐舍,教了它许久。下个月何笙的生辰,乔总说,这礼物有诚意吗。”
曹荆易和他,两人全部戴着虚伪的面具,对彼此十分防备,试探之余,衡量进退,乔苍沉默听完,才笑着问,“曹总是要暗示我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面色懒散,炉火此时熄灭,茶水也止息了翻滚。
曹荆易点到为止,打了不痛不痒的一针,便不再提及关于何笙的话题,半响过后,他别有深意,“乔总在商场势如猛虎,也不要得意忘形,多留意盛文,也许内部混入进去什么歹人,你还毫无知觉。”
乔苍执杯右手滞了滞,抬眸打量他。
曹荆易拿起一炷香,横在炉口,顿时气味弥漫,他漫不经心说,“盛文两年时间,在王府世纪、香榭花园、涪陵广场三大项目上,伪造假账三千七百万,只上一季度丰收,便一千余万,乔总的胃口是不是大了些。特区商人以你为表率,你可是带头犯法。”
他若无其事摆弄着烧焦的香饵,乔苍蹙眉,反手将茶杯丢在一旁桌上,这一下掷得有些用力,褐绿色茶水从杯口内喷洒而出,因这动作,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两方都在沉默对峙,而这静默之中,是旁观者难以窥探到的暗流涌动。
乔苍最先打破这一丝诡异的博弈,“曹总,原来你消失这样久,是在筹谋一盘大局。”
曹荆易收回手,指尖拆解袖绾的衣扣,“之前的大局,我输给了你,是我父亲的命脉扼在你手中。我曹家不能倒,不得不暂时退让。不过现在。”
他轻笑出来,“你手上的那点筹码,已然是废纸。曹家的一切阴暗过往,被我抹杀得彻彻底底,涉及官员,商贾,歌星,也全都销声匿迹。擦干净屁股,重新部署,我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卧薪尝胆苦心孤诣,你和容深彼此成就,我与你也是这样。”
乔苍脸上平和的表情顷刻化为乌有,这一次卷土重来的曹荆易,比往常他所露出的面目都要更加凛冽,凶狠。
不动声色谦谦温润之下,藏着千般残酷的杀机。
他眼底寒光闪烁,不怒反笑,“我有些迫不及待,有多精彩了。”
他泰然自若饮茶,“从前乔总在黑暗之事上,很容易栽跟头,如今转战商场,依然不长记性,把那套黑吃黑的手段搬到了这上来,王法当道,空子不是那么好钻的。”
茶香浓郁,香料诱人,一室旖旎,说不出的销魂与温存。
“乔总,还是不准备退一步吗。”
乔苍冷笑不语。
曹荆易伸手隔空点了点他,“你把我当作仇人,这东西落在我手里,远比落在容深手里强。他可恨你不死。乔总如果肯,你我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