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在车里等她,她像一只蝴蝶,飞向了他的怀抱,而那个时候的你,在这间冷清的屋子,一个人缅怀着。一切都在朝前走,只有你丢下了。”
他胸口忽然开始起伏,脸色也一寸寸冰冷下去。
她将玻璃也推开,疯狂灌入的风,吹得曲笙长发和裙衫交缠飞扬着,她听到他离开椅子,奔着这里而来,想要关上窗,拉上帘,继续过他自欺欺人的可悲生活。
她一刻不停说,“这座城市,这个浮躁的时代。它繁华热烈的表象之下,是欲望,是贪婪,是戏弄,是凉薄。不是长情的人就能得到怜悯和善待。”
窗纱在风中浮荡,染了灯红酒绿的波光,五彩斑斓,幻影迷离。
他终是止住了。
她在凌乱的窗纱下转身,向他走过去,鼓足毕生勇气,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她在颤抖,一寸寸冰凉的肌肤,在他的掌心下逐渐升温,炙热,“我放不下你,我真的放不下,也没有办法逼迫自己不来见你。我真的做不到,你当我轻浮,当我痴傻,当我怎样都好,我快要疯了。我连做梦都是那场雨中的场景,我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男人。”
周容深紧拧的眉宇,溢出一道深沟,他脸色阴沉如墨,迅速将手从她掌心抽离,他再没有抚摸过任何女人,他这只手残留的是何笙的气息,何笙的余温,何笙眉心与唇上的朱砂,他留着,护着,只想等到她下一次过来,他这样舍不得碰,舍不得抹去,怎能沾染其他痕迹。
他从未有过的慌乱,无措,他冲向衣架,从警服口袋翻出方帕,何笙绣给他的唯一的方帕,他擦拭着那只手,曲笙受到刺激,她温婉的眉目浮上一层悲痛和崩溃,她对着他背影大喊,“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求你放过自己吧。孤独的葬送掉自己一生也换不回你要的,这世上什么错过都还有机会,唯独感情,错过就结束了。”
炸裂,胸腔有什么在炸裂。
如火山喷发,焦灼而撕裂。
“不需要你来指点我。”他额上青筋迭起,毫不留情,“出去。”
曲笙飞奔过去,环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脊背,死死的,用力的,不顾一切的,抛掉尊严的。
眼泪从面颊上来不及流过便干涸,留下一道黄白色的痕迹,“你何苦困住自己这样痛。你从没有相信过你还有力气爱别人,就否决了自己的余生,你躲在牢里不肯出来,不听,不看,不问。”
何笙如同长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自己如何碰,他受得住那份疼,而外人触及分毫,都会揪断他的肉,扯得鲜血淋漓,他愤怒拂开她的手,将她往更远处一推,不顾她踉跄和跌倒,“我至死,也不会迈出这间牢。我的妻子只有何笙,我以后要一座孤独的坟墓,在阴世念着她,也不要除她之外任何女人陪我。”
“可她根本不会来陪你!为什么她可以过得那样好,而你偏偏把自己放在绝境里。”
周容深怒气磅礴,穿透衣衫散发,他一拳打在冰冷坚硬的墙上,整个办公室都仿佛经历了地震猛烈摇晃,房梁的吊灯颤动,穿堂而过的风声呼啸。
他红着眼睛咆哮,“我让你出去!”
一墙之隔的秘书听到里面的争吵和叫喊,他匆忙推门而入,他以为会是一副特殊的极端的场面,纠缠撕扯,然而视线中,他们相距很远,周容深的身躯发狂颤栗,削瘦的曲笙顺着墙壁无力滑落在地,捂住脸陷入近乎绝望的沉默。
秘书看到这样一幕,意料之中又束手无策,他知道谁也劝不动周容深,这世上,能让他释怀重生的只有他自己,可他甘愿堕落,甘愿自苦,甘愿就这么狼狈的活下去。
他进退不得,立在门口问,“周部长,需要我做什么吗。”
周容深不语。
他累极了。
他将流血的手从凹陷的墙洞内拔出,有些落寞,“曲笙,你不明白。”
他沙哑着嗓音开口,“我不想从梦里醒来,我失去了一切,醒来我没有办法活,我愿意一直睡下去。我的梦很美,我知道在梦里我有多快乐,我不需要谁帮我清醒。”
他侧过头,看向她倚靠的那面墙壁,“不要在我身上耽误你自己,不会有结果。”
曲笙的脸孔深埋在膝间,她一动不动,她并没有哭,只是麻木睁着眼睛,从昏暗中凝视地上的投影。
“她究竟哪里好,你这么多年,死活也忘不掉。”
周容深高大挺拔的身影猛然一震,脊背一刹间僵硬住,他没有开口,直到秘书将浑浑噩噩失魂落魄的曲笙拖走,直到偌大的办公室,沉寂得没了声息。
他垂下头,那坚硬的执拗,那被他无视顽抗的残忍现实,终于在鸦雀无声的此刻,熔成一团烈焰,狠狠焚烧他的心脏。
他不是不想要女人。
他仅仅是想要何笙。
他没有习惯这样冷清的生活,他也喜欢有一个她吵闹,欢笑,撒娇,像一颗藤蒂,对一棵树的依赖。
他不需要提醒,也清楚她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