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不骄不躁,干脆利落,恭敬起身为他斟了一杯酒,“拿我的真本事娶。我比不得伯父,但比其他人还绰绰有余。”
乔苍碰杯的指尖一顿,眉梢轻挑,混小子够狂的,什么屁都敢放,这点倒是有些混大哥的模样。
薛止举杯说我敬伯父一杯。
乔苍未曾理会,把他晾在那里,何笙的脚在桌子底下狠劲踢他,踢得自己都肉疼了,他依然纹丝不动。
好半响才似笑非笑说,“我一向狂傲,不是什么废物给我递酒,我都受敬的。”
薛止隐隐蹙眉,“伯父的意思是。”
乔苍从椅子上起身,推开了露台的窗子,背对他望着远处的夕阳西下,“有胆量和我过几招吗。”
女婿打岳父,输了更不被瞧上,赢了是失礼,薛止一时拿不准,有片刻迟疑,乔苍已然走进院子,负手而立等他。
乔慈哀求何笙圆场,“这像什么样子吗,他怎么敢打父亲。”
何笙看着盘子内的菜,一言不发,其实最疼乔慈的便是乔苍,他曾和她说,不如把女儿留在身边一辈子,我们养得起,以免她被外面的那些混蛋欺负。
在他眼里天下最好的男儿也配不上乔慈,他一万个放心不下,又一万个无可挽留。
他抗拒着她长大,抗拒着她动情,抗拒着她时常不回家。
抗拒着有某个男人忽然降临,替代了她心中,父亲无所不能的位置。
她握住乔慈的手,摇头皱了皱眉,她顿时不敢再吵闹。
何笙又看向薛止说,“不必拘束,你伯父就是试一试你。你只管使出全力和他打,打伤了不怪你,他还高兴呢。打输了你和乔慈可不一定还有结果。”
薛止听她这样讲,便起身迎出去,乔苍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眼底一闪而过半秒的惊愕,薄唇动了动,似乎觉得不妥,乔苍眉眼显露一丝不耐烦,极其果断出手抓向薛止的肩膀。
几十回合过去,他始终都是一只手,进攻或抵挡,气定神闲博弈,到达一百回合,他才动用另一只手,原本自如的薛止顷刻便有些招架不住。
乔苍一辈子文武双全,昔年漳州港年少称霸,凭借的就是胆识与功夫,后生晚辈自然不是他对手,薛止拳脚功夫很出色,也迅猛,只是从头至尾依然被他狠狠压制,倒也没落太多下风,有把子咬劲儿和狠劲儿。
这两百回合,拳脚碰撞的声响突突震天,乔苍将混小子的能耐摸了七八成,广东这潭水,他的道行足够趟。若两人成了姻缘,自己暗中保驾护航,为他铺一铺路,更是不可限量。
他沉默收了手,面不改色,稳步走回来,薛止喘得有些急,他坐下再未多说,一杯连一杯饮酒,小子敬他时也接了。
乔慈可是看得胆颤心惊,她试探问,“父亲,您答应了吗?”
何笙哭笑不得戳她额头,“傻了?你父亲酒都喝了,还能不乐意吗。”
乔慈大呼万岁,她一时得意忘形,挽住薛止的手臂,枕在他肩头,“太不容易了,你过了我父亲这一关,你知道你有多厉害吗?”
乔苍放杯子的声响重了些,她立刻意识到,端端正正坐好。
晚餐结束,乔慈欢天喜地跟着薛止离开,念叨今晚去广场看河灯,明早回来。
乔桢的屋子锁着,如今一晃,是他在新西兰留学的第三周。
这热闹的别墅忽然空旷下来。
到处都冷冷清清。
何笙无精打采盯着那一桌被保姆收拾的残羹冷炙发呆了许久,回过神来缠着乔苍出去看月亮。
她还像昔年二十出头的无赖样子,赤裸小小的脚丫,吵闹非要他背,不等他答应,便嘻嘻哈哈往他身上跳,像一只灵巧的白猴子。
他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蹲下将她牢牢固定在背上,围着庭院一圈圈晃悠。
鱼池洒满月光,夜色下粼波闪烁,痴缠的一双倒影在水面,被一条鱼的尾巴甩出淡淡涟漪。
她指着说,“我怎么好像变小了。”
他轻声笑,“往后会更小,越来越抽。”
她嘟囔说那最后会不会小到你手指可以捏住我?
他被她逗得更无奈,“不会,因为我也在变小。”
何笙眉开眼笑,“乔先生在我心里永远高大英武,是我的天。”
她不知怎么了,莫名很想哭,脸颤抖着迈入他衣领,熟悉的味道传来,他在的地方,她总能安心。
可恨这时光怎么过得这样快,眨眼他们都老了。
她还记得初见,他清俊深邃的眉目,记得他风华毓秀的气度,记得他轻佻不羁的戏弄,记得他抱着她,穿梭五彩斑斓的灯笼,触摸如海浪耀眼的星光,将她托在肩膀,漫过庙会长长的人群。
二十八年前,她在南城揭开他面具的霎那,风月已成定局。
只是他们各自执念权势与安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