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都脱了险,心下也安定了。
梁不凡这才有功夫生气,喝到:“笑什么笑!回去了!”
司徒皓月见他心情不佳,也不再嬉笑,招呼一声车罗敷,说道:“夫人,如今阵法已破,我自当送夫人出鬼道。只是有言在先,出鬼道两条路,一条阴间道,一条人间道。
若走阴间道,我可唤来鬼差,领夫人去阴曹,之后功过评判,轮回转生,便由阴司定夺;若走人间道,则夫人需附灵在大椿条上,由我们带着可以躲过飞烟。待出了魂殓之所,夫人可自行离去。只是……”
他停顿了片刻,望着车罗敷生出轻叹:“只是夫人作古多年,人间毕竟不是安身立命之所,便是去了,日光底下徒添折损,倒不若三对六面,快刀斩情丝来得痛快。”
见车罗敷不言语,便又轻声劝道:“都过去了,不如就过去了吧。”
久之,看见车罗敷咬着下唇轻轻点头,便是姜维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说来也神奇,这山谷经过好一番折腾,原是一片狼藉,再等到他们回到入口处,回头望时,照样是云雾缭绕,山峦叠嶂,竟是原封不动,半点不见打斗的痕迹。
“蒙鬼出没,生人勿进”的石碑也仍旧竖在那里,衬着双面阎罗和乌金大门做背景。
到了门前站定,司徒皓月从腰间摸出司阴令,虚空划出一道灵光,便从半空掉下两个鬼差。
两个俱是漆黑的脸面,头顶中间凸起一个山包,光秃秃的也没有头发,只在两鬓和耳后稀稀拉拉生了几缕毛,一个是红色的,另一个是绿色的。
一红一绿两个鬼差好巧不巧地就落在姜维身前,差点和八千黛一样和他来了个面对面。
被这凭空掉下来的两个怪物吓了一跳,姜维就十分自觉地往他师傅身上一蹿,抱着梁不凡脑袋死活不肯下来。
这就苦了梁不凡,他给徒弟一个熊抱,被半只大袖子遮住了脸,看也看不清,愣是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站住了脚,差点顺着夜摩耶摩的膀子从峰顶上滚下去。
便就一面伸手去抓,一面喝到:“干什么!快给我下来!”
司徒皓月在旁边对着两个鬼差客套,一面掏出纸钱往它两个怀里塞近去,一面套着近乎,说道:“二位辛苦,谢七爷和范八爷最近不常见,也不知忙什么。”
两个黑鬼差见了纸钱,脸上僵直的表情就松动下来,眉飞色舞地叽咕了一阵,反正鬼话连篇也是听不懂。
司徒皓月倒仿佛识得鬼话,听了连连点头,搭话道:“嗯嗯,七爷八爷事务繁忙,劳烦二位见了,替弟子问好。”
说完,就从身后领出车罗敷,送到两个鬼差跟前,说道:“这位夫人在中阴界失了魂灯迷了路,烦请二位领个道,带去秦广王殿上,也好叫她有个去处。”
两个鬼差一见车罗敷,却仿佛鬼见了聻,吓得连连摆手,似乎在说:不行!不行!
司徒皓月耐住性子好一顿劝,仍见两个鬼差摇头,便有些怒,皱着眉将“司阴令”往它两个鼻子底下一送,说道:“少啰嗦,我说带去就带去!出了事我担着,行吧?”
果然“司阴令”一出“有求必应”!
两个鬼差一见“司阴令”,立刻毕恭毕敬地向行了大礼,这就连纸钱也不敢要了,一边一个,拿出枷锁,就要去锁车罗敷。
司徒皓月伸手替她挡了锁具,转身再向车罗敷拱手:“谢夫人相助,那我们就此别过了。”又一抬手道:“送夫人上路!”
看着梁不凡和司徒皓月合力弄开了乌金大门,车罗敷跟着鬼差,往不同道路上去了。
大开的鬼门里,那秦广王蒋歆一手执着功过簿,另一只一手提判官笔,在阴司大堂的案前站定,身边陪了个瞎了一目的中年人,正翘首以盼,努力地张望着。
梁不凡招呼了姜维,说是折腾了这半日,废的很,赶紧走吧。
原以为就这样结束了。
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姜维却看到车罗敷轻轻笑了一下,张开嘴不知说了些什么,便是一个转身,奔进漆黑一团的飞烟里,不消片刻被墨汁一般的浓黑色吞没,再也看不见了。
一誓终生不见,那便生生世世不要再见了吧。
因为,即使再见面,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啊……
司徒皓月叹息一声,说道:“这女子执拗得过分了,这又是何苦……”
之后照样弄风吹烟。
去了障眼法从地道里出来,回到先前那个圆形大厅。肖骁跟在姜维身后,忽然问他:“你把大椿带回来干什么?”
姜维有些奇,举着大椿枝问道:“神树诶!不拿回来岂不可惜了了?”
肖骁抬头望一眼梁不凡,又看一眼司徒皓月,摇了摇头,拿过来扔到一边,说道:“皓月诓着你玩儿呢!玄狐院子里的大椿每秋都需修剪,每修一回就满山庄都是这东西,扔又不好扔,吃又吃不得。梓沫原说拿来烧灶呢,湿得不行,总需晒上半年才好些。你还当宝贝了,傻呀!”